冬暖故自来到这片深密竹林的头一日见过子夜一次后,就再没见过她,其余人的也没有见到,她唯一见到的人,只有那名名为锦东的男人,因为他每日里都会为她送来饭菜。
冬暖故在这片竹林深处暂住了下来,住在那幢两层竹楼二楼东边的一间屋子里。
这就是司季夏将她送到这儿来的目的,他让她在这儿等他,因为这儿安全。
夜阁的地方,又怎会不安全?
夜阁阁主所居的地方,又怎会不安全?
虽说冬暖故没有听子夜的姑娘,且她也相信着司季夏,但她还是会想,若她也像子夜一样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他了,她们之间和现在相比会有何不同?
若她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他了,有人陪着他住在那个寂静清冷的寂药里,或许他就不会像而今总是时常自惭形秽。
不过,无妨,她现在来到了他身边,也没有太迟,因为他越来越喜欢笑了。
冬暖故手里提着一只深黑灰色的小包袱,正慢慢往竹楼后的竹林更深处走去,往竹林更深处有水声淌响的地方慢慢走去。
竹林的深深处有一条小溪,冬暖故没有去过,这是锦东告诉她的,因为她想洗个身,还不待她多说什么,锦东便告诉她竹林深处有溪流。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她若想沐浴的话自行解决,地点他已经告诉她了,根本没有丝毫要让她用温水沐浴的意思。
抑或说,他根本就不愿意伺候她这么个陌生人,若非是阁主有命的话。
也罢,暂住别人的地方,是不能事事需要别人来迁就自己,冬暖故不恼不怒也不介意,她还不至于是那小肚鸡肠的人,也能理解锦东的想法,若换作是她,只怕她也是如此。
这是冬暖故第七次去竹林深处的溪流里洗身,也是她来到这竹林的第七天,好像她一天不洗就瘆的慌似的,没有人拦她,也没有人窥视她,就好像那溪流附近是禁地一般,没有人敢踏足,便是连锦东都从未靠近一步。
虽则如此,那儿却是很安全,冬暖故根本无需担心会有什么危险突发。
只因为,那儿也是子夜沐浴的地方,若非如此,夜阁的人不会将其视为禁地,不过她这个外人能有幸踏足这夜阁“禁地”,想来是有子夜的吩咐在先了。
冬暖故觉得自己虽是女人,然她却不大理解同为女人的子夜的心,抑或说,对于感情之事,她都不是很能理解,而她也没有必要去理解,别人的事情,与她何干?
竹林很静寂,莫说人声,便是年兽虫鸣的声音都少之又少,习惯了有人陪伴的日子,忽然间只剩下自己,冬暖故觉得她竟是有些不能习惯了,坐在竹楼前的小池旁看着池中小鱼游弋,冬暖故便时常会想,寂药里从无人陪的这十几年,她的平安是如何一个人度过的。
这个问题她不止是一次想过,然她没想一次就觉得心更疼一分,她就会想若她能早些认识他,那会是多好。
只是,他的从前没有她,她也没有办法去影响去改变他的从前,她虽会心疼,却不会耿耿于怀,因为她已经在他身边了,而今往后的日子,她不会再让他是孤单一人。
她不是没有与他并肩作战的实力,只是他想要的只是寻常人的日子,这些事情,他没有必要让她留在身边,他只要她做一个寻常普通人家的小娘子就好。
冬暖故坐在溪流边的一块大石旁,用浸了水的棉巾使劲将自己的身子搓擦得生热后,这才慢慢地将自己的身子泡到冰凉的溪水里,初春的水依旧寒凉,激得冬暖故身上瞬间浮出了小小的鸡皮疙瘩,已是不知第几次想念着司季夏给她准备的温暖洗澡水。
“傻木头。”冬暖故泡在水中还是用手中的棉巾用力搓着自己的身子,以此来让自己的身子增加一些温度,边搓边轻骂了一声远在京畿的司季夏一声,眸中有着明显的担忧之色,兀自喃喃道,“傻木头,你要好好的才是,我还等着你来接我的。”
若说没有丝毫的忧心挂心,那只怕也是自欺欺人,自己所爱之人正身处自己无法看到的危险之中,这天下家能有几人能做到完全的冷静。
她不求她时时刻刻都能在他身旁,只求他安好就足够。
“扑棱……扑棱……”就在冬暖故洗净身子飞快地往身上套衣裳时,一只体型偏小的黑鹰扑扇着翅膀落到了她脚边来。
*
南碧城,雨。
南碧城的大雪停得未有几天,便落起了雨来,并且还是雨势如倾盆,打在地上房顶上,震出哗哗的声响。
天阴沉沉的,铅云压在南碧城上空,好似随时都会倾压下来一般,就好像这几日里南碧城里发生的大事般,似要给整个南碧城甚至整个南蜀国变天。
那个尽得百姓称道的好太子,造反了!
一向以来繁华富庶的南碧城被刀戟交碰的声音淹没,那声音尖锐得好似要刺破人的耳膜,令人心骇,南碧城中的所有百姓都又惊又恐,因为他们不知道南碧城会变成什么样,他们不知道他们自己能不能在这些无眼的刀剑下活下来。
百姓没人知道太子为何要造反,明明只等王上宾天,龙椅玉玺便就是他的了,他为何还要造反?
百姓也不想懂,他们只想王城里人能还给他们一个好好的南碧城好好的家。
他们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造反的太子绝对不能赢,这样一个有着弑父之心的人若是坐拥整个南蜀国,南蜀国会变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