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日落时分,一辆灰篷马车沿着一条碎石小路辚辚驶近依旧甚是热闹的京畿云城,马车行至一处小道两旁草木茂盛的分岔路口时,坐在驾辕上的男子扯紧了手中缰绳,令正在缓速行进的马匹停了下来。
男子肩上系着一领深灰色斗篷,头上戴着一顶垂着黑纱的斗笠,那半挡住他脸面的黑纱让人无法瞧清他的容貌,即便他身上披着及膝的斗篷,亦不难看出其身材瘦削颀长。
男子下了马车,掀了头上的斗笠令其挂到了背上,露了其面颜,墨色的头发衬得面色稍显苍白,唇色也有些发白,似乎身有不适。
只见男子才下了驾辕,便有一只纤纤柔荑撩开了车帘,坐在马车里正抬眸看他,柔声问道:“快到了么,平安?”
“嗯。”司季夏抬手代冬暖故撩起那车帘,微微点了点头,温声道,“照之前镇子上百姓所说的,约莫半个时辰能到,素闻云城xx时才行门禁,你我今夜当是能进到了城。”
“还是头次听到门禁行得这般晚的城。”冬暖故放下手,对司季夏微微一笑,“不过届时我们要如何进城嗯?现下可是处处都贴着我们的通缉令,想来无几人不认识你我的。”
“阿暖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见着冬暖故笑,司季夏不由也微微笑了一笑,将车帘撩得更高了些,“来,阿暖下来歇歇,今日一日都未曾让阿暖下车来歇歇,阿暖当是颠得累了。”
冬暖故微抬着头看着司季夏逆着光的脸,稍稍倾身向前,在司季夏唇上轻轻亲了一口,看到司季夏微微一怔的模样,她才笑吟吟地转身自然而然地抓了放在身旁的两只一长方一短方的黑布包袱,这是冬暖故这些日子已然习惯了的一个动作,但凡离开马车,她都会伸手去拿司季夏的那两只包袱,因为她知,那是于司季夏而言最为重要的两件行囊,他已习惯了不管去哪儿都将其带在身上,她又何必强求他必须放下,既然不强求,那便由她来帮他拿着便好。
冬暖故抓起了那两只黑布包裹着的包袱后,朝司季夏抬起了双手,将双手勾到了他颈后,环住了他脖子,靠得离他极近,也不做声,只见司季夏温柔宠溺一笑,将手环到了冬暖故腰上,边直起腰边用搜将她往上托起的同时,将勾在他身上的撒娇似的小女子抱下了马车来。
这也是他这几日已然习惯了的事情,冬暖故总会在下马车时扑到他身上来环住他的脖子让他把她抱下马车,也不嫌他单手搂着她让她难受,司季夏起初还有些不自在,渐渐的,便也适应了,并且会在她伸手环上他脖子后用下巴在她头顶蹭上一蹭,才浅笑着将她抱下马车来。
这一次,亦不例外。
司季夏有种感觉,觉着他的阿暖愈来愈像个小女儿家了,这般想着,司季夏嘴角的弧度就愈往上扬了一分,以致冬暖故松开了他的脖子后他还未舍得松开环在冬暖故腰上的手臂。
非但不松开,反是将她搂得更紧。
这样的紧紧相依,时常给司季夏一种即便亡命天涯也无妨的感觉。
可是他不能如此,不能如此自私,他说过要给阿暖一个家,就必然会做到。
“傻木头,松开我了。”冬暖故松开环在司季夏颈后的双手后久久不见司季夏松开她,使得她不由揪了揪司季夏垂在背上的长发。
谁知司季夏却是不松手,反是紧搂着她用脸颊在她鬓角轻轻蹭了蹭,有些不舍道:“让我再抱抱阿暖,一会儿便好。”
没有任何理由,他只是想紧紧拥抱她少顷,即便他们无时无刻不处在一起。
冬暖故却是笑他,又揪着他的长发轻轻扯了扯,笑道:“傻木头,我又不走,你哪天没抱着我?”
此刻的司季夏却像是使上了性子似的,就是不松手,只是用脸颊轻蹭冬暖故的鬓发,蹭得她觉得有些痒痒地轻笑出了声,“傻木头,痒死了,再不松手,我可打你了啊。”
司季夏微微一眨眼,而后稍稍松开了冬暖故,定定看着冬暖故,又眨了一眨眼,问道:“打我,阿暖舍得?”
司季夏问这句话时,模样看起来有些傻气,眸子里却又有些……狡黠,明明一个简单至极的问题,却是把冬暖故问住了。
瞧着冬暖故亦微微一眨眼的模样,轮到司季夏不由轻轻笑出了声,那温温柔柔甚是好听的轻笑声拂在冬暖故耳畔,让她有些失神。
然还不待她从司季夏这温柔好听的轻笑声中回过神来,司季夏的轻笑声便戛然而止,他眸中的温柔也在这一瞬间倏地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寒。
与此同时,冬暖故的神色也暗沉了下来,丝毫不见方才与司季夏的玩笑愉悦之态。
因为,正有敌意朝她与司季夏围来,自东南方向呈扇形向他们迅速掠来。
只不过,冬暖故是亲眼瞧见,司季夏是听见。
“抱歉,阿暖,是我大意了,还是被发现了。”这是司季夏将冬暖故从怀里松开时以极为惭愧的语气说的话,说着在冬暖故额上轻轻落下一吻,极为镇定道,“不过阿暖放心,不会有事的。”
“嗯。”冬暖故冷冷看了那迅速朝他们逼近的十数人,眼神沉冷却不见惊惶,只是替司季夏将耳边垂散的几缕发别到耳后,将手里抓着的包袱移到了他眼前,问道,“要用剑么?”
“不必。”司季夏镇定的眸色里带着一抹冬暖故从未见过的冷冽与自信,“他们还不值得我用剑,徒手便可。”
司季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