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叶一直没有睡沉,她觉得热,全身也仿佛是散了架,骨节开始一阵阵地都疼。她就像置身在火炉里,似有一团火在烤,又似有一把刀在狠狠地剜。她迷迷糊糊地掀开被子,干裂的嘴唇嚅动了几下,生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着有一盆冷水可以浇下来。
慢慢的,这种烧的感觉渐渐好了许多,她又觉得冷,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天雪地里。她一个人在一望无垠的雪里走,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漫天无际的白。
“苏丹,你在哪儿?组长,韵苗,白倩,你们在哪儿?”她叫着,喊着,果然就听见组长、白倩和韵苗的声音响起来。
“陈之叶,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就算诸子欣对不起你,你也用不着这么狠呐”
“叶子,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勤学奋进的女孩子,可是没想到,你居然也学那些拜金的人,去傍大款,我对你太失望了”
韵苗的厌恶,组长的失望,诸子欣的怨毒,还有z的宽容,所有的表情都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不停的旋转、摇晃。
“不,我没有,我不是”她挣扎着,想要大声地跟他们解释清楚,但她们却又在一瞬间消散不见。
“回来,你们听我说,你们听我说”陈之叶猛地睁开眼,只觉得一阵头晕,她赶紧闭上,又稳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一双关切的眼睛。
她往四周望了望,只觉得窗口亮的刺眼,像是在黑暗中呆了太久,渴望着光,又不适应一样。四周是雪白的墙壁,连天花板都是白的,倒是跟她的梦境有点像,只是浮着一股刺鼻的药水味。她虚弱地吁了一口气,问:“这是医院?我怎么了?”
苏丹说:“你发烧了,大夫说是受了凉,如果再不来,很容易转正肺炎。”说完,将一个体温计塞进她的胳肢窝里,冰的她龇牙咧嘴。
难怪昨天会觉得那么热,后来又觉得冷,原来自己生病了。她身体一向很好,就算是感冒,吃点药挨一挨也就过去了,看来这一次是急怒攻心,再加上受了打击才一蹶不振,最后还闹到医院里来。
她抬了抬发麻的胳膊,果然发现手背上多了一根针管,透明的药水正一滴一滴安静地流进血管里。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输过液了,记得小时候,她总是又哭又闹,妈妈总是很耐心地哄着她,还会在输液管的下面放一个暖水袋,这样,药水才不会太凉。这一次,她又病了,又跑到医院里来输液,可是,身边却再也没有妈妈。
这些年,她觉得累就会想一想妈妈,然后就会觉得全身充满力气,可是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好想像别的孩子一样,可以抱着妈妈撒撒娇,但这个最最渺小的、最最平凡的愿望却永远都实现不了。
她想的有些悲恸,忍不住眼圈就红了。
“喂,想什么呢?”苏丹打断了她的思绪,“不准再胡乱想了,听见没有?”
陈之叶勉强弯了弯嘴角,说:“我没乱想。”
“没乱想怎么会是那副表情?”苏丹走过来,把体温表拿出来看了一看,放到一边,慢慢地把她扶起来。她的身体很虚弱,有点坐不住,苏丹只好把病床调整一下,把枕头竖起来当靠垫,让她靠在床上,然后端了一杯水,抠了两粒药递给她,“有点苦,捏着鼻子吃下去。”
陈之叶皱皱眉,刚想说话,就见苏丹横眉立目地警告她:“不能不吃,也不能呆会再吃,现在、马上给我咽进肚子里!”
其实,她不怕吃药,一点都不怕,但是,她每次吃药都会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然后趁机找妈妈骗糖吃。小时候家境不好,家里几乎都没有糖,她哭的凶了,妈妈才用勺子沾一点白糖放进她的嘴里去。
她很倦恋那个味道,暖洋洋的夏日午后,一股甜甜的气息在舌尖化开,一直甜到心里去。她现在,也想像小时候那样,向苏丹要一块糖,哪怕没有小时候的那个味道,哪怕只是一块大白兔奶糖,但苏丹在某方面一直强势,特别是对她“恨铁不成钢”的时候,罗嗦的就像一位大妈,这样的要求一定会被她直接拍灭。所以,她只好把药接过来,老老实实地吃下去。
她一口一口地喝着水,觉得喉咙里舒服了许多。她把咕咚咕咚地把水喝完,咂了咂嘴,,突然想起什么来,问:“你不用去上班吗?”
苏丹瞟她一眼,说:“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你又想趁机逃跑?”苏丹像是看穿了她,冷笑了一声,“这一次,你想跑到哪儿去?周家齐被伤的体无完肤,不会再收留你了,周家奕又跟你决裂了,也不会再要你,你还能到什么地方去?陈之叶,你别告诉我,你想搬到台里的宿舍去,心甘情愿地受人家的指指戳戳。”
被苏丹言中了心事,陈之叶一下子就蔫了下去。周家齐,她根本没想过,周家奕,打死她她也不会再回去,而台里的宿舍,她也没有勇气去。她一个人,只是想离开这个城市,找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
她承认她很懦弱,遇见事就想躲。她这一辈子就强悍了一次,却还是伤了她最在意的那个人。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像杜云泽那样,沉寂了一个月之后,再厚着脸皮回到台里去?
正沉默着,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就听见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道:“909的家属,要不看报纸?”
“看!”
“不看!”
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