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的伙计找的都是四面玲珑的机灵人,也知道小院里的两位公子是掌柜特别交代不可怠慢的人,于是恭敬回禀道:“公子,不
是小的多心,这两日易公子进进出出……我看脸色好像不太好……小的不知道他在外间怎么吃饭,可是楼里每次送的饭菜,他都
一口没动地退回来了,刚才的晚饭也是的……他还问小的要了许多灯油,这连夜连日地忙……恕小的瞎c,ao心,这身子可吃不消…
…”
听了酒楼伙计的话,齐晗也察觉处不对劲。让伙计离开之后,他悄悄走到易舒云房门口——如今他功力已复,耳目自是无比灵敏
——听到里面传来水声。
齐晗故意不敲门,推门进去的时候,正看到易舒云就着水扑面洗脸,水面上没有蒸腾的热气,一看就知道是凉的!听见声音,易
舒云转过头来,齐晗一眼看到他苍白的脸色,眼下的青影几乎成了黑色,再仔细看去,眼中也是血丝遍布。
“连门都不敲了?找我有事?”易舒云擦干脸上的水珠,又到桌案边坐下,外间夜色已经慢慢笼罩,他却似乎没有要点灯的意思。
齐晗是带着猜测过来印证的,见到易舒云的样子,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自幼学的第一课便是‘担当’,最不愿见到别人为
了自己的过失承担责罚痛苦,这比他自己挨家法不知难受多少!
“教主这几日不吃不睡,是要用折磨自己的方式问责亦晗不权衡轻重,不爱惜自己吗?”齐晗的语气不算强烈,却夹杂着诸多复杂
的情感。
易舒云终于还是点了灯,把满身满脸的憔悴袒露人前,他虚虚地靠在椅背上,看着齐晗说道:“你没错,错的是我。尊师托我照
顾于你,我没做到,就该受罚,三日禁食禁寝而已,我熬得住。”
齐晗一时气也不是恼也不是,这人对晞儿狠,对自己更狠;平常人饿上三日尚且浑身乏力,他倒好,禁食禁寝,还变本加厉地给
自己找活干,他不记得自己几个月前还得靠着别人的血才能捡回一条命吗?
“没事就出去吧,”易舒云看他没说话,逐客道,“明日此时你再过来陪我吃饭……”
“教主若认为有错,您打也好罚也罢,君亦晗身为纵天教右护法,教中的家法我也能受!”齐晗的眼睛都有些红了,向来都是有事
他来担当,何曾他自己犯的过失需要别人挡在前面!“您说无法向先生交代,亦晗相信,若是先生知道具体的情况,未必就会责
怪我这次的举动;您既说要做我兄长照顾我,此刻却又自己受了罚,包庇纵容于我……这又是何道理?!”
易舒云看他委屈成这样,终于收了那副冷冰冰的神态,问道:“那你到底知不知错?”
“我知错了……”齐晗委屈得要哭了,哪有这样的人,他敢在先生藤条下犯一两次倔,却无论如何不忍心看着别人受苦,“我一定记
住自己的身份,不再让自己受伤……您……您别罚自己了……”
“真肯认我做哥哥?”易舒云突然问道。
“都肯让您罚了……”齐晗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他都这样说了还要怎么样!
第177章 后续
易舒云暗笑眼前的君亦晗哪里还有初初见面时棱角分明智珠在握的样子,于是舒缓了语气道:“我自己罚的,没有半途而废的道
理;你既知错,就该记住你的安危之重牵系的不单是个人个事,而是整个家国天下。”
这些道理齐晗都懂,只是因着他自小的经历和从内心深处对将来的事情的抗拒,让他总是习惯性地忽略这一点。
看他默不作声,易舒云继续说道:“你对身边人的态度也总会让我们忘记你的尊贵,我很荣幸也很惶恐;你可知道擎天堡书房的
案上,至今还放着令尊颁下的‘覆灭纵天教’的圣旨?若非尊师斡旋,此刻的世间怕是早已没有了易家兄弟和纵天教的存在了。我
护着你,一是为纵天教的存续;二是因尊师的嘱托;三……也是我到底长你两岁,也该护着你……”
易舒云的理由很充足,也很现实,少了些义正言辞的说教,却多了挣扎与江湖和世间的无奈。可也正因为如此,齐晗反而更加听
得进去。
“教……易、易大哥……我真的知道错了,”齐晗有些别扭地改了口,认错却是真诚了许多,“您身体不好,别折腾自己好不好?剩
下的一天一夜,您罚我吧,我……”
话未说完,易舒云已经指着自己的床铺说道,“就在这里睡,你少睡一晚我就多熬一晚,你少吃一顿我就多饿一顿。你既肯叫我
一声‘大哥’,就该听我的话,去睡!”
我后悔了行不行!齐晗心里大喊一声,到底还是不敢拿易舒云的身体开玩笑,强迫着自己草草洗漱之后在床上躺着。可是这种情
况下,哪里睡得着,翻来覆去千百回,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才有些迷迷糊糊起来。
易舒云看着床上的少年把自己卷成大青虫似的扭来扭曲,疲惫的脸上露出笑意;算来算去,齐晗的生命中缺少了‘哥哥’这样一个
角色,他存着私心抢占了这个位置,也愿意用余生来扮演好这个角色。
第二天,齐晗起身之后,乖乖地洗漱、练功、吃饭,除此之外就是一步不离地守着强弩之末的易舒云,生怕他坚持不住倒下来。
易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