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青的声音渐渐有些缥缈起来。
“我之一生,不过四千一百二十七年。前一千年,我为墨家出生入死,踏入化神期,于庆贺大宴的那一日,与你师祖相识,从此结伴而行,共闯天涯。”
“你师祖性情桀骜,天纵奇才,三千岁便触碰天道,正式迈了成仙的第一步。”
“玉霄峰后人,你既修炼《九莲夺天录》,便是与九莲结下第一缘;你今日与我相见,便是与我结下了第二缘。我并不知道什么枯山,也不什么何为极北之地,然而若你是看到的是那座山脉开始崩塌,那你便是与我和九莲结下第三缘。”
“三缘既生,我赠你一枚纳戒,等你该打开时,便可知晓一切。然而……愿你此生不必打开。”
墨青抬手一点,那枚纳戒便落入了洛渐清的掌心。他再转首看向一旁的墨秋,此刻墨秋早已浑身戒备,甚至手执血鞭,只要墨青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他便会立刻扬鞭。
见状,墨青白皙面容上露出一抹温润笑意,他道:“这位小友,既然在此处相见,我也送你一场机缘。助你早日突破,结束百万世的轮回。”
话音落下,墨青的额间浮出了一道白色光芒。那光芒如同闪电,飞快地窜入墨秋的眉间,消失不见。墨秋根本来不及阻拦,白光便窜入体内,令他错愕不已。
当这一切做完后,墨青的身影渐渐淡了几分。
洛渐清立刻道:“前辈,晚辈并不明白您方才在说什么,请问您所说的那座山脉到底是什么意思?您是否早已知道枯山崩塌的事情?晚辈的师父被困在其中,您是否……”
“嘘。”墨青抬起手指,抵在唇间。不知何时,他的嘴唇已然没了血色,修长削瘦的手指如同白玉,透彻得连血管都丝毫不见,仿佛虚影。
他目光柔静地望着洛渐清,面对这样的人,洛渐清竟然舍不得开口,到了嗓子眼的话又被自己吞了回去。
那样的眼神,太过缱绻。
好像一片澄蓝清澈的湖泊,日光照耀时,漾起点点波光;清风拂过时,激出层层涟漪。这双眼睛深邃万丈,却不觉得低沉,反而柔和得令人心生美好,舍不得破坏。
洛渐清渐渐觉得脑中有点发晕,他的眼前开始模糊起来。在意识彻底失去的那一刻,洛渐清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低声说了一句:“你……”
一旁的墨秋见状,立即扶住了洛渐清倒下的身子,同时出手扬鞭。
血色长鞭穿透墨青的身体,墨秋斥道:“你若有异心,本尊定要你死!”
墨青却是笑着望他,视线很快又移到了洛渐清的身上,他便这样望着,也不说话。气氛一时间僵滞住,墨秋神色严峻,墨青却言笑晏晏。
当墨青的身子越来越虚渺时,他终于叹了一声,问道:“你若不出来见我,又何必让我察觉到你的气息?”
下一刻,一道白色身影从洛渐清的纳戒里飘出,看得墨秋双目圆睁。
那白色身影远比墨青要凝练许多,对方转首看了墨秋一眼,忽然眯眸,墨秋便觉得脑中一疼。昏过去前,墨秋已然将这两个人给记恨上了,以后有机会定要报仇。
在这安静狭小的洞中,青衫男子站在一具白骨旁,微微仰首,笑看白衣男子。
两人便这般久久对视,良久,白衣男子说道:“墨青……你可恨我?我背叛了你们所有人,我早已不是当初的九莲。如今你所见到的,不过是附身在《九莲夺天录》上的一丝意念。我终日沉睡,若不是察觉到你的气息,我也不会醒来。真正的我……你恨吗?”
墨青轻笑着说道:“你还活着,不就很好?”
九莲长眉紧蹙,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上全是紧张无措,他想了很久,他考虑了很久,他又犹豫了很久,到最后,才哑着嗓子问道:“……你果真,并不恨我?八十一位人修,六十四位妖尊,到最后,只剩我一人。你真的……不恨我?”
墨青抬起手,轻轻地在九莲眉心的剑纹上点了一点,他无奈道:“我已经快魂飞魄散了,你怎得就不肯说句好听的?不若像三万年前一样,你装作凡人侠客去行侠仗义,我便装作儒生,与你结伴同行。”
听到“魂飞魄散”四个字,九莲倏地沉默下去。
墨青却道:“能在此时再见到你,已然是我之幸运。临终前,你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九莲抬起头,此刻的他并不是三万年前叱咤风云的顶尖大能,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玉霄峰峰主。那张清贵俊朗的脸庞上,只有数不尽的回忆与思念,他问道:“秦州的墨青花,可真是冬日才开,春日便败?”
闻言,清俊秀雅的男子微微怔住,许久后才笑道:“你愿他何时绽放,便让他何时绽放。你若成天,天规便为你所书;你若成道,大道便直指向天。九莲尊者,理当有如此豪迈之气,也应当成就这天地间唯一的天!”
三万年前,秦州墨家初见。
『你便是传闻中的九莲尊者?听闻你天文地理,无所不知;炼丹炼器,无不精通。那在下便考你一考,你可知我秦州的墨青花,是何时绽放,何时败落?』
『自当是春日绽放,秋日败落。』
『世人都说九莲尊者乃是天底下最为出众的天才,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我秦州的墨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