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是我最后的贪念了。

其实我觉得，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封水会回来的。

于是我就一直等，春夏秋冬，昼夜不停，匆匆间，头发都白了，眼睛模糊了，身体不便了。

皇叔是六年前走的，走的时候很安详。他说，他去见他二哥了。他可以去跟他二哥说，他吩咐的事，他都办好了。

然后走的是黑衣兄。其实他也没有比我大多少，他走的时候没有人知道，连我都是后来才听说的。我很感谢他，他救了我那么多次，阎王会在他的功德薄上记些好听的话的。

荣请忱也死了，死在了战场上。新来的小皇帝不会用人，愣是将这年事已高的大将军派去沙场，害得他终归没能颐养天年。

我忽然感慨，当年那么挺拔的荣将军，脊背竟已然佝偻了。

我如今在赖洽的千生河旁。

这里已经不是赖洽了，几十年前，世界上就没有赖洽这个种族了。旁边有几个漂亮的奴隶在干活儿，偶尔会或怨恨或好奇地往这边看看。

千生河水依旧很清，倒映出我苍老的模样。

我双眼朦胧，隐隐约约看到自己年轻时的样子，旁边的封水坏坏地对我笑，越北在旁边无奈地看着我们俩。

说来奇怪，我忘了自己年轻时长什么样，却把封水的脸记得一清二楚。

我想，明年，明年他该回来了吧。

但是我没能等到明年。

我躺在病榻上，越北来看我。

我依旧喊她越北，她也缓慢地应了。她现在穿着华丽的衣服，花白的长发也坠着金簪。曾经红润的脸上全是皱纹，那双眼睛，却依旧是能懂我的意思的。

我忽然好想念那个穿的破破烂烂、留着短头发的脏小子。

“你和封水的承诺，还不舍得说么？”

“他说……”

……

“越北，你听着，虽然我们是情敌，但是现在我们必须要同仇敌忾。在我即将离开的不知道多少年里，你一定得守着点儿那混蛋，不能让那些想勾搭他的小女孩得手！”

“你太自私了！”

“……算了，如果他有喜欢的人了，你一定得帮他追到手，我不忍心看他难过。但是如果没有，你最好还是帮我防患于未然一下。然后在他耳边提提我，别让他把我忘了。”

“如果你能和他在一起，那我就认输。看在我救过你那么多次的份上，答应我吧。”

“你好矛盾啊，既不想让喜欢别人，又要帮他追喜欢的人……哎，那他喜欢的人怎么出现呢？”

“笨死了！我说，最好他不要喜欢上任何人。但是如果他真的有喜欢的人了，不管是谁，我都认输，我想让他幸福。”

“还有，如果我死了，如果我再也没有回来，你要告诉他……”

“我喜欢他，封水喜欢念生。从第一眼见到就喜欢。”

我笑了，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了。

最后的时候，我听到越北喃喃着说：“明明说不分离的。你们都走了，就剩我记着你们了。”

我好像走了好久的路。

我看到一身戎装的封水出现在我眼前，对我说：“对不住啊，我回来晚了。”

我张开双臂抱住他，“没事儿。”

他因为这几年的战争变得更成熟了，他亲了亲我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念生，我喜欢你。”

我吻上他的唇，说：

“我也是。”

【完】

作者有话要说：　　【达成目标：用告白成功梗写一篇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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