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除了他摔下楼,就是餐桌上的争吵,难道是因为他不小心听到了他们家族的恩怨纠葛,所以夏先生恼羞成怒了?不可能吧,夏泽深可不是这样的人。如果在意这些的话,一开始就不会把他带回去了啊。
所以,是在担心他……吗?
凌敬低下头,视线落在他缠了纱布的食指上,那里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只是轻微有点蹭破皮,可能连血都没见,但在夏泽深的坚持下,护士是按中度外伤处理的,又是消毒又是脱碘又是包扎,就差没缝合了。本来也不痛不痒,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伤口泛起阵阵火辣辣的疼痛。
见凌敬盯着自己的手久久没有反应,嘴上不冷不热,其实余光一直在关注他的夏泽深不由问:“怎么了?”
凌敬下意识答:“有点疼。”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身体猛地朝前冲了一下,凌敬有些诧异的看向夏泽深,“怎么了?”
“怎么了。”又是用那种入骨三分的语气重复着他说的话。猛地一拍方向盘,夏泽深倏忽转过脸,目光中燃烧着浓烈的怒意,“你他妈还知道疼?你不知道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吗?还是学不乖?换了具身体就飘飘然了是吗,以为自己有不死之身吗,走个楼梯不能好好走就这么上赶着想找死?!”
记忆中夏泽深几乎没有这样失控的时候,好像被千万层坚冰紧裹住的火山瞬间炸了,厚积薄发的炙热温度霎时间扑面而来,携裹着热浪的爆裂火舌舔舐着全身的皮肤,凌敬愣愣的看着他,千般言语到了嘴边只剩三个字,“对不起。”
蓦地转头看向窗外,只剩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烦躁的敲着,夏泽深这样的爆发完全在凌敬的意料之外,他不知道这件事会让他这么愤怒……凌敬头一次觉得语言是这样匮乏的东西。
“对不起。”
浮都这座瑰丽的不夜城,连绵的灯光和璀璨的霓虹使得玄色天空都染上一抹艳色。
夜色抚平了冲撞血脉的怒火,夏泽深渐渐冷静下来,哑声道:“我只是,不想再经历一次……”没有你在的时候,那些仿佛永远暗无天日的黑暗日子。
猛地一怔,心头漫过一阵潮汐,凌敬轻轻靠过去,用力的按住夏泽深的肩膀,低声道:“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喉头滚动了一下,夏泽深似乎想说点什么,车窗却突然被敲了几下,交警的礼貌道:“先生,违章停车,罚款200。”
“……”夏泽深摸出皮夹,抽出两张百元大钞。
“你可要注意了,下次可就不单是罚款了,还要扣分。”交警不由又多看了他们几眼,“就算你长得像夏泽深先生也没有用。”
夏泽深:“……”
凌敬:“……”
被交警一搅合,气氛已没了最初的紧绷,却始终笼罩着一层难言的静默。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收声,这种电视剧里时有出现的略带戏剧性的场景让凌敬露出了点笑意,如果没有意外,下一句应当是,“你先说吧。”两人果真又同时开口。
凌敬看向夏泽深,含义不甚明确。
夏泽深从内视镜里望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半晌,忽然听到他低沉的声音,“骨灰葬在鸱吻山。”
什么骨灰,再明白不过。
凌敬略感意外,“长安街的鸱吻山?”
夏泽深颔首。
“为什么不葬公墓里?”
夏泽深又是好一会儿没有作声,许久,才道:“你说喜欢那里?”
凌敬怔了怔,他说过吗?鸱吻山风景秀丽,他或许的确说过,但也只是随口一提,他自己都不记得,而且……“鸱吻山不是公家的地吗?”凌敬有点不好的预感,“你不会把整座山头都买下来了吧?”
夏泽深不答,却明显是不置可否的样子。
凌敬:“……”万恶的有钱人!
“会介意吗?”夏泽深突然问。
“什么介意?”
夏泽深看了他一眼,“你还活着。”
凝视着前方开阔的大道,风吹起一丝发,凌敬笑了笑,“我的身体已经死了。”
“留着吧。”他转头看向夏泽深,“有空带我去看看。”
夏泽深点了点头,“你想说什么?”
提起他想问的话,凌敬唇边才掠起的弧度又轻轻放了下去,顿了半晌,他才轻声问:“老三他…到底是不是你爸的……私生子。”如果是,如果他和老大又真的……他们岂不是……
“不是。”
听他语气虽淡淡却很断然,凌敬不禁看了他一眼。
夏泽深继续道:“亲子鉴定没有作假,因为不单是爸爸自己去做了,他为了使我们信服,让我们三个人各自拿了样本去信赖的医疗机构做鉴定,结果无二。爸爸虽然势力大,却也不是只手遮天,结果是可信的。只有妈妈,她不相信,认为眼见的都是假象,固执的坚持自己所想的才是现实。”
夏泽深都这么说了,那铁定就是真的,替那两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奇怪,“也就是说所谓的故人是真的了,虽然他多半是出了意外才把儿子托给你爸,但亲戚朋友,留下的生活痕迹,都可以作为佐证,这些也给你妈妈看过吗?”
夏泽深没有立刻回答,好像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车拐过一个路口,“那个朋友妈妈也认识,公司刚起步时帮过爸爸很多忙,只是后来他们一起卷进某件事,那件事给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