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豫书眯了眯眼,眼中有黑沉沉的什么东西在滋长着,然后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好。”
“然后就是……”陆尚温说着,“你既然不要这副画具,给朕算了。”
唐豫书的眼中有什么光在闪烁着,不久,陆尚温听到了他的声音:“好。”
陆尚温收拾了一会儿,不久他的视线就逐渐转移到站在不远处的唐豫书身上,唐豫书今天穿着的白衣,一身的白色与周围的雪景融合在一起,似乎他的身上就只有黑与白这两个颜色。陆尚温是不太看得到他穿其他颜色的衣服,但他也着实不知道这件衣服保暖不保暖,这样穿着冷不冷之类的,之前看唐豫书穿成这样却从来没有发抖喊冷过,反观自己,明明穿成了个大粽子却还是一直不停地叫着冷,自己都在嫌弃自己。
陆尚温想了想,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很在意唐豫书冷不冷的问题,他又看了一眼唐豫书身上的那一套白色,穿在唐豫书身上果然是太单薄了——至少他看起来是这样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保暖。
不经意间,陆尚温的视线突然转移到唐豫书的手上,然后陆尚温整个人就是一怔。
他的手被冻得紫青,白皙的手其实是很好看很诱人的,但是他手上的这种紫青色太丑陋,时而露出白袍里面的手腕,上面苍白得可怕,似乎要比比他身上的袍子都要来得白。
陆尚温没有说话,他似乎陷入了那一层紫青与苍白,他看着唐豫书越走越远,踏在雪地上留下了脚印,深深的。
等到唐豫书的背影消失在他眼中,陆尚温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样,略有些烦躁地在亭子里转着圈。不久,下雪了。
他的视线在小亭子内游动着,突然看到不知是什么时候被放在一旁的伞与狐裘,应该是哪个仆从放在那里为防他受冻的。陆尚温看了一会儿,然后抿了抿嘴唇,打了伞披着狐裘去追那个身着白衣的少年。
“唐豫书!”他看见那个身影,与白雪混在一起,于是大声喊道,“你快停下来!”
那人像是没听见一样,没有回应也没有停下脚步。
陆尚温终于追上了他,他左手持着伞掩在唐豫书头上,右手直抓住他的手臂,“你怎么不停下来?”
唐豫书似乎才反应过来陆尚温在后头的追寻呼喊,他转回头来,脸色苍白,“雪声太大了,我不太听得见声音。”
看见陆尚温的模样,他一愣,“陛下来追我干什么?”
陆尚温哈着气,有一阵阵的热气在空中化作白色的雾,道:“雪这么大,你穿得又少,朕就怕你会冻死在这里,到时候雪把你给埋了,谁也不知道你冻死了,那你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发现不了就算了,春天时候冰化了,就有人知道我死了。”唐豫书自嘲道,然后又语气一变,“只是我担心陛下没办法找到我的尸体罢了……陛下,你现在是在关心我吗?”
陆尚温:“大概算是吧……现在你冷吗?”
唐豫书抱住了陆尚温,陆尚温身上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温暖而柔软的,唐豫书眯上了眼,应道:“恩,冷。”
陆尚温皱了皱眉,他摸了摸唐豫书的脸,入手的是一片冷,道:“冷的话就多穿衣服,干什么只穿这件衣服?”说罢,他就抬手把自己先前披在身上的狐裘扯了下来,紧紧地裹住了唐豫书,那狐裘上面还带着他遗留的体温,这样大约唐豫书是不会太冷了。
陆尚温又抓起了唐豫书的手,先是哈了几口气,把他的手热了一热后又搓了搓唐豫书的手,看他的手回了暖有了起色,他就把唐豫书的手又放进了狐裘里,道:“你回屋时暖暖手就行。”
唐豫书沉默着看陆尚温做完这一切,眸色浓郁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他问道:“皇上您不与我一起走吗?”
陆尚温不知道他干嘛这么说,毕竟明坤宫和紫宸宫是相反方向的,他想了想,最终把答案归结给唐豫书脑子冻糊涂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东西还放在亭子里,朕先去拿,你直接回去就行。”
唐豫书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陆尚温把伞硬塞进唐豫书手中,用温暖的手掌摩擦了唐豫书冰冷的脸颊,半开微笑地说:“你和朕的交情不一般,朕当然不能亏待你,既不能让你在回去的时候生病,也不能让你在雪地里成为冰棍。”说这话的时候陆尚温想起了今天的那个吻,即使只是嘴唇与嘴唇的触碰,却足以让他脸红心跳。
唐豫书在听到‘交情不一般’的时候眼中明亮了一下,然后又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陆尚温根本不敢看他的事情,怕他会像之前一样突然又按住他玩亲亲,于是他像是落荒而逃似的离开了这里。
唐豫书持着伞,默然看着陆尚温离去。
雪越来越大了,飞飘下来的雪花将唐豫书看向陆尚温的视线隔绝,再看见时,已经不见了那一抹黑红色的身影了。
来了一阵风,把唐豫书手中的伞吹飞,掉落在他不远处的地上。
唐豫书仍然看着陆尚温离去的地方,身上的狐裘很温暖,很温暖,与他的温度融为一体。雪花飘落在他身上,把刚才陆尚温摸他头时挥雪的头顶给重新落满了。
唐豫书脸上已经淡然无波,但手中却紧紧握着那副被卷起来的画,皱了起来。
他的脸突然就扭曲了起来,偏执而可怕,却又带着一丝得逞的意味。
他转过身,走过去拿了那把伞,掩在头上,然后继续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