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小厮甩着绘满桃花满枝丫的袖子,旁若无人的走了进来。
“茆爷,有一绝色女子入府!”来者拼命煽动酒糟鼻,扑倒在茆辉身前,“奴才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真是人如其名,比那荼蘼花还要美啊!”
抚在赵环环背脊上的手为之一顿,茆辉挑眉看着对方,唇角一勾,笑着将那名字重复了一遍:“荼蘼?”
然后,他将刚刚还珍之重之,抱在怀里怕摔了的赵环环,随手丢到一旁。
“来人。”他抖抖衣衫,满面春风,仿佛要去赴情人约会的少年,“照顾好苏姨娘。”
一群由始至终肃立一旁,将自己当做聋子哑巴瞎子的下人们连忙恢复听觉,拥簇上前,将赵环环团团围住。
“夫君……”人影乱,声色杂,赵环环空洞的眼神只追逐着一个人的背影,一个渐渐离她而去的背影。虚弱的伸出手,指尖晕染开的究竟是蔻丹还是鲜血,她已忘却。
身如飘蓬,为爱而生,到头来,却被人连根拔起,一身血香。
“夫君……别丢下我……一个人……”她膝盖着地,朝着他的背影跪着爬去,可他最终,连一次回首都不肯给予。
那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呼唤,终究不过,杜鹃啼血无人惜。
油纸伞上画青梅,荼蘼一身白衣,立在伞下,沉静娟秀的身姿宛若一段梅枝,白衣压身,仿佛雪覆梅枝,清艳无比。
如此美色,茆府的小厮们个个看得心痒痒,却又被那气场镇住,不敢放肆。
只剩下一个利欲熏心的家伙,楞是跑去惹祸上身,将这个送上门的美人报之茆辉。
茂辉一见荼蘼,立刻就三魂游离七魄荡漾,恨不得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送到她跟前,只为让她多笑一会儿。
荼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果然长了一副好相貌,嘴角勾勒一抹意味不明的满意笑意。更是让茆辉魂不守舍。
茆辉当机立断,设下盛宴,招待了荼蘼。
宴上,他令侍婢捧一玉盒,送到荼蘼桌上。
“荼蘼。”他亲昵的呼唤着对方的名字,双眸含情道,“你在我心中,就似这盒中之物。”
“谢谢。”荼蘼接过玉盒,看也不看便丢在一旁。
茆辉楞了一下,然后沉闷的喝了几口闷酒,见她真没揭开盒子看的意思,才不得不说:“其实,你可以现在就打开看看。”
“敢不从命良擒佳木。”荼蘼对他微微一笑,然后随手挑开盒子。
那一刹流光四溢,但见一枚龙眼大小的东珠静静的躺在盒中,寒气微吐,宛若蛟龙吞云吐雾,离它稍近,便感阵阵寒气扑面而来,当真是价值连城之物。
只可惜,荼蘼最不缺的就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不错。”随口给出一个评价,荼蘼面不改色的将盒子盖上。
“却不知荼蘼妹子欲以何物还我?”茆辉这次自动厚脸皮起来,“茆某实在很想知道,自己在荼蘼妹子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这话暧昧无比,荼蘼却只是付之一笑。
以荼蘼的真实身份,收了他的礼物,便是莫大的人情,更是他天大的机缘。两人之间的地位和阶级根本是云泥之别,于情于理,都不存在还礼一说。
“请茆老板闭上眼睛。”荼蘼道。
茆辉一介豪商,可若要她给他一个称呼,也不过是区区老板罢了。
闻言,茆辉含笑闭目,心中已在勾画一段又一段旖旎美好的画面,比如荼蘼珍而重之的将打小不离身的玉佩摘下,又或者满脸羞涩的拿出自己贴身之物,不不不,以她的冷艳不凡,定会挥剑斩下一段青丝,以寄情思……
“好了。”荼蘼的声音响起。
茆辉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睛,却见她拍了拍桌上玉盒,对他含笑道,“此物在此,在我心里,茆老板便是如此了。唔,说起来,小女子此次前来,实是为了探望故人苏莫愁,顺便让她为我引荐赵夫人,既然茆顾老板人已在此,不如就请茆老板做个主吧。”
“行,行!”茆辉一双招子和整颗心都落在那玉盒上了,再说,心中内定的宠妾与自己的夫人说些体己话,又有什么不可的?当下吩咐身旁的小红提前离席,带荼蘼去她房中说话去了。
待二人离席,他忙不迭的起身,走到荼蘼桌前,亲手抱起那玉盒,然后缓缓打开……
那枚价值连城的东珠,依旧躺在原处,寓意物归原主。
而东珠旁,还放着一枚铜板,兀自散发着一股铜臭味。
茆辉失神的立在原地,望着荼蘼消失的方向,整个人看起来分外萧索……
那厢,小红将荼蘼带至自己房中,回眸之时,似笑非笑:“一枚铜板……妹妹还未入门,就想试试夫君的脾气么?”
荼蘼挑了挑眉:“在我心里,他就值一枚铜板。”
小红笑出声来,一面挥退下人,一面将荼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讥讽道:“如果他只值一个铜板,你为何要来委身与他?罢了罢了,女人就是这么口不对心,我不在乎。我只想告诉你,别以为你有美貌就可恣意妄为,进了这个门,你迟早得听我的,以后我穿大红,你就穿粉红,我爱吃香的,你便去吃辣的,我叫你去左,你便不可去右……”
话未说完,荼蘼已经冷冷一笑,手中宫扇挑起她的下巴,逼她仰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