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看不见的他，此刻双手双脚更是麻木得使不上一点力，好不容易脱下了衣裳，想要进入浴桶里，双腿麻木的他根本支撑不了自己的身体，这才摔倒。

似乎察觉到有人进来了，曲怀殇更加尴尬的将自己身体藏在了浴桶后。

云初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过去将他扶起来。

“你没事吧？”

曲怀殇摇头，想拒绝云初的碰触，转念想到自己现在这样更加局促，于是只好乖乖让云初搀扶着他进入浴桶中。

落入水中之后，他轻轻的松了口气，刚想道谢，突来的剧痛却让他眉梢一皱。

云初道：“可能会有些疼，得忍忍，必须泡上两个时辰。”

曲怀殇‘嗯’了一声。

何止是有些疼，这感觉比当日师父亲手废他修为，废他经脉的时候还要疼，全身上下犹如被无数虫子爬满一般密密麻麻的啃噬着他的血肉。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只是轻轻的皱着眉头。

这个人，似乎无时无刻都是这么清冷淡雅，仿佛方才所有的羞赧都是错觉一般，现在已经恢复了一贯平静的神色。

云初当然知道这药浴会有多疼，但见曲怀殇这般，她忍不住想到。

是否当初，他当着菩提老祖的面放她和妖孽走的时候，心里有没有想过会受到这样的惩罚？

他是不是也是这样一声不吭的抗了下来，没有任何的怨言？

“你……”云初忽然开口，轻声问道：“后悔吗？”后悔不该放她和妖孽离开，后悔应该将佛莲的下落告诉菩提老祖，而不是如今受这种折磨和惩罚。

“嗯？”她的问题太突兀，曲怀殇微微偏了偏头，寻着声音望向她所在的方向，即便什么都看不到。

“没什么。”云初转移话题道：“听说你是禅宗宗主，应该是很厉害的样子，你那时候有没有想做的事情？”

曲怀殇轻笑了一声：“最想做的……师父曾教导于我，需解救天下苍生百姓之苦，除妖魔，平祸乱，直到天下太平，我们的使命就完成了。”

云初不屑的冷哼：“除妖魔，平祸乱？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去解救天下苍生？”

曲怀殇清雅的笑容淡了下来，语气似乎带着一丝无奈：“这句话，我……曾听人说过。”

同样的语气，同样的不屑，同样的……一个人。

云初并没有将曲怀殇这句话放在心上，而是道：“你现在没有任何修为，哪怕是个两三阶的修炼者，都可以轻轻松松的对付你，你还能做到除妖魔，平祸乱吗？”

曲怀殇抿唇。

云初声音冷了下来：“何为妖魔？何为祸乱？引起纷争是妖魔，纷争之后的伤残就是祸乱了吗？那妖魔何其无辜，明明要争要抢的是你们，争得头破血流了就来怪妖魔了？”

曲怀殇依旧不语，他甚少有无法反驳的时候，唯有在那人面前。

她总是能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淹没他心中所有的大义，让他不由自主的退让，再退让，纵容，再纵容。

云初瞪着曲怀殇：“你就是太傻，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曲怀殇：“……”

“不是我要诋毁你师父，作为旁观者的角度，我觉得你师父所教导你的那些话，本身就有歧义，什么天下大义，什么苍生百姓的，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身体力行的做给你看了吗？如果他自己都做不到的话，就没有那个资格来这样教导你。”

曲怀殇轻声道：“他是师父。”

“师父又如何？”云初冷冷的反问：“就算是你爹，若是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还要强加于别人身上，那你也有理由拒绝。”

这话题的方向越走越诡异了，她的言行举止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破绽也越来越多。

是故意还是无意？

若真的与他不熟的话，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谈论他的师父。

若真的与他不熟的话，不会从相遇之后，处处为他解围，帮他忙。

他其实很不想承认，眼前这个人就是他心里害怕见到的那个人，可当所有的熟稔接憧而来的时候，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就是她。

气息改变了。

声音改变了。

他甚至无法亲眼再看见那双如星星般闪耀的眸子，可当这个人握住他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

是她来了。

曲怀殇不由自主的叹息一声：“云初，你莫要恼怒，这些是偿还师父曾经所给予的养育之恩，往后……会好的。”

伤祸和福缘，总是相伴而生的不是么？

见曲怀殇一语道破出她的名字，云初一点都不意外。

妖孽所露的破绽太多了，曲怀殇若不傻，又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

她原本是秉着小白要是不愿意认他们，他们就当做他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但没想到小白这么快就坦言了。

“你什么时候认出是我的？”云初问。

身份关系一旦说破，云初也没什么好顾忌的，直接运转魂力进入曲怀殇的身体，配合着药浴修复他体内的筋脉。

曲怀殇微微额首，迟疑了一会儿，道：“进城那天。”

“这么快？”云初诧异，那时候他们才刚见面不是吗，小白在那时候就认出她了？她摸了摸自己脸，她的易容术真的有这么差么？

连眼睛看不见的小白都能认出她来！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柯南转世……”这样都能认出他来，简直太打击人了。

“柯南？”

“……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