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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被黑雾吞没到被莫洵救醒之间的那段时间,苏泽浅不是全无意识的。
玉佩破碎,殷商松手,一片黑暗中他脚下一空,向下坠落。
第一次接单子就遇到这么大的阵仗,苏泽浅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徒劳的伸手在空气中划拉,想要抓住什么。
落到底时苏泽浅没觉得痛,但人却一动都动不了。
环境是昏暗的,空气里有腥味,苏泽浅看见不远处有人靠着和背景融为一体的墙瘫坐着,浑身是血,生死不明。
那个人是莫洵。
明明看不清脸,苏泽浅却异常强烈的意识到那个人就是莫洵。
不知死活的莫洵瘫在墙角,苏泽浅急切的想去看一看,却拼尽全力也靠近不了。
然后黑暗中出现了一个人,背对着苏泽浅,把一把长刀插进了莫洵的心窝。
男人四肢短促的抽搐了下,脑袋猛地一抬,苏泽浅因此看清了莫洵的脸。那张脸出乎意料的年轻,英俊中带着股逼人的气势。年轻的脸上满是血污,合着的眼皮向内凹陷,男人的眼球被挖走了。
抬起的脑袋很快垂了下去,抽搐的四肢也不动了,瘫倒在墙角的男人再没有一点儿生气。
苏泽浅在这一瞬间忘记了呼吸,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捏紧,疼得让他想蜷缩起来。
背对他的男人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身来。
苏泽浅怀着莫大的仇恨在极度的痛苦中想要看清他的脸。
下一刻,苏泽浅就醒了。
活生生的莫洵出现在他面前,那双漂亮的眼睛也好端端的嵌在脸上。
苏泽浅抓住莫洵的胳膊。
热的,活的。
他的师父还好端端的活着。
苏泽浅不敢松手,他心里有莫名的惶恐,好像一松手,莫洵就会消失,就会变成刚刚看见的那具年轻又凄惨的尸体。
莫洵不知道苏泽浅在想什么,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自己的小徒弟。
“在你们之外还有其他人吗?”他周全的问道,“李木呢?他不是和你们一起来的吗?”
苏泽浅还说不出话来,殷商总算回了神:“李木去和他家里人汇合了,没和我们一起走。”
听见这一问一答,围观的老人们打消了两个年轻人轻生的想法。
莫洵点点头,问苏泽浅:“能站起来吗?”
苏泽浅好容易压住了咳嗽,应了声“能”。他还是死死抓着莫洵的胳膊。老王递过来条毯子给苏泽浅披上。
苏泽浅夹着咳嗽,喊了声变调的“王老师”。
老王点头回应,看见莫洵扫过来的一眼,恍然大悟,不着痕迹的扯过块防水布把桶里的水母遮住。
随手画的障眼法能防住老头老太,防不住这两个年轻天师。
苏泽浅在莫洵手上借了把力站起来,勉强迈了两步,脚下发飘。幸好有莫洵在一边扶着,不然又要腿软趴下去了。
殷商已经缓过来了,他深吸口气赶上去:“莫老师,我来吧。”
莫洵看他一眼,没什么意见地点点头。
殷商过来扶苏泽浅,苏泽浅握着莫洵胳膊的手不得不松开,松手的时候年轻人犹豫了,一松又是一握。
感觉到胳膊上迟疑的力道,莫洵望过去。
和那双深黑的眸子对视,苏泽浅没由来的心慌,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的松了。
殷商从另一边伸过胳膊来扶苏泽浅,他搂过来的动作与其说是扶,不如说是抱。
莫洵在看着。
苏泽浅心里一慌,脚下一滑。
殷商虽说缓过了口气,但之前到底伤了元气,苏泽浅这一倒他没能完全拉住。
莫洵在另一边伸手扶了把,中年人的手温热稳定,有着他那个年纪的文人不该有的力量,他扶住苏泽浅,另一边的殷商看了过来。而这个时候莫洵在看自己的徒弟,没和他对上视线。
年轻的天师收回目光,想,或许李木是对的,莫洵不简单。至少他肯定是练过的。
莫洵一手扶着苏泽浅,另一只手向老王伸了过去:“酒。”
头发花白的驼背老人看了他一眼,到莫洵的位置上拿了个褐色的小酒翁过来。
莫洵把酒递到苏泽浅嘴边:“喝一口。”
年轻人一直在打颤。
苏泽浅就着莫洵的手喝了口酒,一线辛辣从食道里滑下去,在胃里烧起一团火,效果立竿见影,他整个人马上暖和起来。
莫洵晃晃酒翁示意殷商:“你也来一口。”
殷商摇摇头:“我不用了。”
莫洵犹豫了一下,像是想再劝劝,但考虑到自己和殷商没那么熟,没说什么把酒翁收了回去。
老王接过,顺便往嘴里倒了口。莫洵看过去的眼神很无奈,老人咧嘴嘿嘿的笑。
钓鱼的地方离老年农家乐很近,十分钟就走到了。守在农家乐里的也都是中年人,其中尤以中年妇女居多,看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来,她们大吃一惊,听了两耳朵事情经过,更是很快咋呼开来。
莫洵把两个年轻人推进公共浴室:“你们先洗,我拿衣服过来。”
专做老人生意的,农家乐的,公共浴室,当然没有城里的浴室讲究,中间是个泡澡池,池边一张搓澡凳,两边墙壁上挂着花洒,每个花洒旁边钉一个肥皂架。站在浴室门口一眼望过去,水汽缭绕,空空荡荡,别说是隔间了,连个隔断都没有。
殷商看了一眼就开始脱身上的湿衣服,苏泽浅迟疑了下,也一声不吭的开始扒衣服。
在两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