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怎么知道的?”
“她说的。”
“她说的你就信!她还说自己对衣清明什么都没干过呢,最后不也认了?”
白沉忧看看外面,没有动静:“封萧走了?”
“没有,在谷外跟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姑娘单独谈话。诶对,封萧怎么也不叫她名字呀?”
等人散尽,白沉忧还在荆谷星幕边缘徘徊。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决定出去看看。他一贯擅长伪装隐匿,平时给白嬛当替身从来没出过岔子。这次谷外两人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他也就更加隐蔽。
“封前辈,孩子真是司命的吗?”
封萧睨了她一眼:“林小鹿跟你说的?她这女魔头死到临头还不忘给司命泼脏水。”
“那到底是谁的?司命为何连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封萧质问道:“谁说不放过了?司命下诏剖腹取子,有说过要杀孩子吗?”
白琅被他钻了个文字空子,有些不服:“若是真的没有其他企图,让林大道……不,让林小鹿顺产就好了,为何苦苦相逼?”
“剖腹取子的诏令下了但是一直没动,直到林小鹿出逃才执行起来,何来‘苦苦相逼’一说?她要不是心里有鬼,会慌忙出逃?我告诉你,林小鹿的话你不要太信,她是个犯了错只会让司命给她收场的主儿,幼稚自私,毫无责任心。”
林小鹿确实满口谎话,但她关心孩子不假。
这中间真有误会吗?还是说封萧在巧辞骗取她信任?
白琅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保林小鹿。反正这几日林小鹿就要生了,先保孩子总不会有错,有什么误会等事后再解除。而且司命“剖腹取子”的诏令不管是事前还是事后都稍嫌恶毒了,好像就是冲着孩子去的,压根不在乎林小鹿怎么样。
“抱歉,封前辈。”白琅手中出现一面铜鉴,“你还是回去吧,等孩子生下来,我再同司命讲清楚。”
封萧冷笑:“你这是要跟我动手?”
白琅低吟道:“天开一目,照彼世人。”
模糊的镜面上开出一目,一开一合间就把万象真实映照出来。
封萧稍作退让,避开镜子的直照,但在一步之内,周围就出现了无数面一模一样的铜鉴。这些铜鉴之上皆开一只眼睛,眼睛开合与白琅手里那面一模一样,开合之后镜中映见的东西也极为相似。
“前辈于我有传法之恩,我也不想同您动手,所以还请退下,等事了之后我再找司命谢罪。”
“你都已经动手了……”
封萧一伸手,周围青山碧水全部消失不见,白骨成狱,尸山为路。
白琅稳稳地站在升起的白骨上,一根骨刺试探性地拔地而起,直接刺向她。
她没有任何动作,骨刺恰恰偏左肩一分,连衣角都没有勾破。
此时在镜面环绕之外的白沉忧已经看出门道了——那些数不尽的镜中并没有映出完全真实的画面。它们依照远近次序将白琅和封萧两人的身影稍作偏移,在骨刺移动过程中,每面镜子偏移的幅度都很小,而且都不一样,对视觉造成极大的干扰。
封萧这样直感敏锐的战斗者,很快就会适应这种偏移,下意识地更正白琅位置,此后就算镜像不变,他也很难击中。
封萧意识到应该尽早处理掉镜子。
他开始只以白琅手中铜镜为参照物,外围无数骨刺像山岳般拔起,往中间镜面下压,可是没有听见意料之中的碎镜声。
累累白骨之下空无一物。
白琅手中铜镜一翻,上下左右,四方八面,镜影重现。
封萧这时候才意识到她的天权远不止查知信息。他直接闭目,黑暗中感知反而更加敏锐,白琅不加遮掩的真气像一座明灯。
封萧黑袍一闪,逼至近前。
白琅后退一步,踉跄着踏入镜中,在他击毁镜子之前消失在这面镜子里。
八卦阵型中的所有镜子都不再映见真实,而是采入虚像,没有白琅,没有封萧,只有空空白骨狱。封萧飞上空中,八方白骨壁起,围住所有镜子,一口气往中间压去。
这次不管是真是虚的镜像都消失了,白琅出现在白骨壁中央,似是束手就擒。
封萧再度逼近,一掌击毁她手中铜镜,将她逼得靠在白骨壁上。
“这下你可没镜子迷惑视听了。”
白琅笑意盈盈:“怎么会?不是还有吗?”
封萧皱起眉,眼睁睁地看见她整个儿融入了白骨之中,消失不见。
“前辈,眼见为虚。”
成为镜面的不是白骨,而是他的眼睛。
白琅的声音就在他耳边,他侧头一看,这家伙果然绞着手,乖顺地站在他不到一寸远的身侧,和他一起注视白骨壁。
封萧再度闭眼,这时候他身侧的白琅往空中抛出一面闪耀而清晰的银镜,眨眼消失在原地。
虽然看着游刃有余,但白琅实际压力还是很大。天权不是白来的,这么耗着肯定不行,而是光是躲躲藏藏耍着他玩,根本不足以把他逼退。
必须有定音一击。
银镜中白琅抬手虚拉,指尖燎燃黑焰,逐渐在一片黑暗中凝化为弓。
封萧察觉到她在凝聚真气。如果跟谕主拼真气,他肯定是吃亏的,所以不能让她完成术法。他背后骨翼破体而出,细密漆黑的六隐铭文嵌入骨中,逐字亮起又逐字黯淡。他一挥翼就绕至镜后,骨刺从他手肘延展出来,一个肘击下去镜面直接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