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虞病也跟上去,心里使劲咒骂沈砚师。
入殿后又有渺然之声传来,冷寂肃杀之气与婉约哀愁的歌声融合,相杀相抵,难解难分。
“拂象床,凭梦借高唐。”
“敲坏半边知妾卧,恰当天处少辉光。”
“拂象床,待君王。”
沈砚师顺着歌声跑向寝宫,边跑还边饶有兴致地跟着哼唱。白琅发现他的性格和表面上儒门文士的正气完全不符——他是个非常有娱乐精神而且不拘小节的人。
穿过大殿、别苑、回廊、花园,一路到最里面的寝宫。
“拂象床,待君王。”沈砚师在寝宫阶前停下,回头跟一脸肃穆的虞病说,“你怕不怕?”
“我不会进去的。”虞病表情严厉。
“你不进去也得进去。”沈砚师冷笑一声,抬手扯着虞病就往里推。
虞病抵死不从:“谁知道那杀星会对我做什么!要去你自己去!”
“你没听人家说‘待君王’吗?我不过一介读书人,跟君王差得远呢。你和谢怀崖一样修王道功德,指不定人家老眼昏花一下就认错了,不仅给你开了灵山界门,还把谢怀崖毕生所学交给你。这可是大机缘,快点进去!哎哟,你倒是进去啊!”
白琅见两人拉扯实在激烈,怕他们不慎受伤,于是上前劝架。
“谷主实在不愿意就算了吧,除了此地肯定还有其他路……”
虞病一把抱住沈砚师的书匣,沈砚师顿时炸毛了:“不要拽我书匣!”
他一个转身乱晃,虞病被甩了下来,白琅被虞病一撞,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刚才紧闭的宫门突然开了,白琅跌进去之后又“砰”一声关上。
门外两人抱着书匣,看着门,半天无话可说。
虞病回头怒视沈砚师。
“你等我想想。“沈砚师尴尬地轻咳一声,虞病还是怒瞪他,“别这么看我啊,不是你把她撞进去的吗?说过多少次了,秘境之内不要打打闹闹。你按我说的直接进去找勾陈氏,跟她谈一手心,让她开开门,不就一切顺利解决了?哪里有现在这么多事……别瞪我了,我会想办法的!”
“那你倒是快想啊!”
沈砚师取了本书,正要说什么,这时候寝宫内又传来歌声。
“换香枕,一半无云锦。”
“为是秋来展转多,更有双双泪痕渗。”
“换香枕,待君寝。”
虞病脸色大变:“这、这是什么意思?”
“你没读过书吗?就是收拾好了枕头准备跟君王一起入睡。”
“入睡是字面的入睡吗?”
沈砚师从书中抬起头,诧异道:“你三岁吗?还要我解释这个?”
虞病脸色更差了:“我得进去看看。”
“你三岁吗?还好奇这个?”
虞病运气往门上一拍,结果纹丝不动。沈砚师也有点惊讶,他起身往门上敲了敲,告诉虞病:“别慌,禁制和殿前的一样,我能开的。”
“那你倒是开啊!”虞病朝门上踢了一脚。
寝宫之内,富丽堂皇,银灯初燃,熏香袅袅。
白琅回身撬了半天门,实在是打不开。她定心入镜,准备以天权脱身,但是入镜再离镜之后却不是在意料之中的安全地带,而是在一间香闺寝房,一面古朴精致的梳妆镜前。
床榻上掩着红帐薄纱,隐约可见一道黑影侧卧。
白琅把这道影子跟之前看到的勾陈氏比对了一下,总感觉有哪里不像。可能是因为一个站着一个躺着,所以不太好辨认吧。
这时候又有渺然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铺翠被,羞杀鸳鸯对。”
“犹忆当时叫合欢,而今独覆相思块。”
“铺翠被,待君睡。”
“好了!”
殿外,沈砚师轻松解开了禁制。他和虞病进入殿内,这时候一阵阴风吹来,将殿门紧紧关上。虞病立马回身撞门,门纹丝不动,外面有一道身影撑着伞亭亭而立。
“铺翠被,待君睡。”歌声近在咫尺,仅一门之隔。
“勾陈氏在外面。”沈砚师好像突然反应过来,“她根本不在殿内,那她之前引人进殿是为了……不好,去找那个小姑娘。”
不用他说,虞病已经将真气覆盖整座大殿。
“没有。”
“什么?”沈砚师诧异地问道。
“不在殿内。”虞病神色愈发凝重,比之前冷静不知道多少倍,“勾陈氏一开始就是冲着白琅来的,只有白琅看得见她,这道门也只有撞上白琅的时候才会开。把白琅引入殿内之后,勾陈氏就用禁制拖延我们二人步伐,将白琅转移走……真见鬼,去找镜子。”
沈砚师也不再调笑,帮着他一起找镜子。
虞病一边找一边急急地说:“映镜人被困之后肯定会入镜离开,勾陈氏可能提前对这边的镜子做过手脚,利用镜像将她转移到其他地方。问题是勾陈氏为什么要对她下手?我是说……白琅是女孩子啊?勾陈氏若有什么闺怨也该冲着我发泄吧?”
沈砚师听了他最后那句话想笑又笑不出:“勾陈氏不在殿内,但是……但是谢怀崖……他应该被绣鬼人困在这边。”
虞病满脸惊悚地看着他:“你怎么不早说?”
“我来的路上就跟你说过了啊?行了,别跟我争,快点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