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伊川婉已经发现他们,只是暂时没空理会,等他击退西王金母,恐怕就要开始对付他们了。
沈砚师把书匣塞到白琅手上, 撸起袖子翻越绞索, 他口中说道:“驭百鬼,歌魂笛,牵丝引线断生死。当年蛛母可谓是强器中的强器,自身实力和器身强度都不容小觑。我觉得她不会背叛洞阴极尊, 栖幽应该有某种办法把其他人的器据为己有,百鬼蛛母和勾陈氏都是这样归于她麾下的,接下来微生涟估计也逃不掉……你说她这个收集癖是不是有点严重?五千年前那些发了霉的人和事儿都被她翻出来了。”
谢怀崖说得没错,栖幽应该与更久远的神台有关,否则她不会如此执着于这么久以前的神选。
刚才伊川婉说这里是琴主的地方,也就是说目前栖幽在为琴主效力,就像琢玉和珑婴为扇主效力一样。
如此看来,四方神可谓是同台异心,各有谋算。
东方扇主弑杀镜主,夺走四相镜,清洗台下谕主;南方琴主暗藏八荒镜,制造血面人,派栖幽追溯五千年前神选真相;西方筝主装作不明局势,以退为进,从扇主这里夺走四相镜,现在又准备趁琴主没有反应过来,再夺八荒镜。
剩下还有北方剑主未曾入局,不知道是在蛰伏还是真的不明情况。
想到这里,白琅不由回头看了一眼两位伊川神民的战场。
重重金锁如幕,刺目光芒横冲直撞,白琅只听见金属撞击声,没听见血肉横飞声,看来西王金母还能撑一段时间。她又往地上看了看,那个血面人蜷成一团,浑身颤抖,虬结的肌肉之下仿佛有一条条虫子在爬行,鼓动蓬勃的力量躁动不已,他似乎快要稳定下来了。
“好了,现在只剩禁制。”沈砚师在虞病帮助下突破了金锁,正在鼓捣门上的禁制,“如果我们一出去,发现到了茧宫,那就真是前有猛虎,后有……啊,怎么这么容易就开了?”
暗道打开一条缝隙,沈砚师不敢进去。
“没办法了,只有这条路。”虞病毅然迈出步伐。
“其实还有另一条。”沈砚师看了看白琅,“要不然你带我们从八荒镜出去?”
虞病不同意:“你疯了吗?九谕阁叛出的谕主正在控制八荒镜,白琅不一定能稳占主动权,万一入镜失败,我们不得被那两个伊川大卸八块?”
“二选一,赶快。”沈砚师不耐烦地催促道。
白琅正在斟酌,这时候她背后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就听见伊川婉尖利的笑声:“来尝尝这个吧!”
所有人都感觉有些不妙,于是纷纷往战场看去。八荒镜闪烁不止,地上的血面人站了起来,姿态扭曲地顺着金锁攀援而上。他速度飞快,虬结的肌肉中伸出血红色的骨头,紧紧覆盖在皮肤之外,八根极为粗大的血骨从他背后伸出,远远看去就像一只翻过来的蜘蛛。
“有人在用八荒镜役使血面人。”白琅皱着眉。不是之前那些轻易被她夺走控制权的,而是更强大的谕主。
“现在只有一条路了。”沈砚师指了指身后密道。
白琅看了眼出口,问道:“所以我们没有人想要四相八荒镜,对吧?”
“你什么意思?”沈砚师眉头紧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琅。
“只是问问而已。”白琅避开他的视线,回头看向高悬于天空中的八荒镜。镜中迷离的光色看起来没有特殊寓意,但白琅感觉到了一股奇妙的吸引力,仿佛有人在她耳边低语“救救我”“带我走”之类的话。
沈砚师把她的身子扳过来,不让她看那面镜子:“我也很想把它拿到手,但你要考虑清楚,现在扇主、琴主、筝主都在抢它,就算你能打赢那两位伊川,拿到它之后也是后患无穷。”
“走吧。”虞病把门打开,担忧地看着他们。
沈砚师半拖半拽着把白琅带走,离开一段路之后,窃窃私语的引诱声终于消失不见。白琅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取镜查看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很幸运,这里并不是茧宫,而是蛇菰妖领的万人坑。
虞病疲惫地坐在地上,沈砚师把白琅拎起来,肃然道:“四相八荒镜会主动吸引那些感知敏锐的谕主,一旦你用过它一次,它将永远不会放过你。比起圣器,它更像是魔器。”
“它会主动吸引我?就是说,以后我还是可以根据这种吸引力找到它,对吧?”
“……”沈砚师无话可说,“别去找它。”
“我神智很清醒。为什么四方台都想要这面镜子,你们都没想过吗?没准镜主还没死,就被囚禁在里面。”
虞病从地上站起来,拍拍白琅的肩:“这些以后再说,先看看栖幽用天机做了什么。”
沈砚师翻开空白金书,定心观阅,一页页翻过去。
白琅感觉到他的天权在四周涌动,没有文字的地方逐渐隐秘晦暗的记号,这些记号逐渐漂浮起来,游离消散于空气中。沈砚师似乎正努力定神凝聚它们,但是收效甚微。
他突然说:“用镜子逮住它们。”
白琅立刻取镜敛入光芒,它们四处浮动,就像在水里散开的墨,根本无法成型。她把镜子交到沈砚师手上,沈砚师艰难地辨认着:“既知其白,须守其黑;虚却其身,复以无极……”
“什么意思?”虞病问。
“我还想问你呢!”沈砚师叹了口气,“等我回书斋找找……不行,我的书斋已经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