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妈的电击!
但终究还是离开了病房。
而他也没有看到,钟岭颤抖着朝他伸出的手……
像是在无声的乞求,你别走,你回来……
不过这种短暂的清醒瞬间就被另一种激素覆盖,冰冷的黑暗潮水般的袭来,随即她的手脚被捆住,太阳穴上也被贴上了什么东西。
注射过药物以后,她的意识很快消失……
即便再抗拒,该来的,还是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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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岭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她的第一次治疗效果不错,大概也是太累,就睡到了现在。
路战的一身疲态尽显,他只是陪着就这样心力交瘁,那么她呢?该有多难熬?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钟岭听到了他的问话,但不知道是刚醒来的关系还是什么,她的精神有点涣散,想专心但又被什么东西扰乱了。
“没。”
路战听她声音有气无力,继续道:“要不要吃点东西?你体力消耗太大。”
钟岭听着他的声音,有些恍惚,半晌才回了一句:“不。”
随即又是长久的沉默。
她又开始陷入了另一种状态,没有力气,没有精神,如果呼吸不是条件反射的动作,路战怀疑她连呼吸都会停住。
季医生告诉他,抑郁患者就是一个很无力的状态,像生活在谷底,他们想逃避现实中的一切,无奈时间如静止一般,连周围的空气都停滞了,所以他们每一秒承受的痛苦,都是连绵不断的重复。
对他们来说不是度日如年,是每一秒都是。
这个情况持续了几天之后,才慢慢好转,她开始下去晒晒太阳,在医院的长椅上一坐就是一天。
路战也才明白季医生之前说的那句话,在这种病来回的夹击之下,真的没有再多余的力气去想别的事情。
更遑论是去恨一人。
他想,也许钟岭不是不恨他,只是没有那个恨的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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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底的b市,太阳已经很毒辣,但她丝毫没有感觉,坐在太阳底下连滴汗都不会出。
路战走到她身边,她手里拿了支红色的玫瑰花,他随口问了一句:“哪儿来的?”
钟岭咧了咧嘴,“季医生给的。”
好像是有个女病人追他,送了好大一束,他拆开来给病房里的病人人手一支。
路战低头闻了闻,“嘁,一点都不香。”然后把花从她手里夺了过去,“明天我送你!”
钟岭的手依旧保持着捏花茎的手势,大概十几秒后才收了回去,然后往排椅另一边挪了挪,拉开一点点距离。
路战不高兴了,就往她旁边儿蹭,“躲什么躲,季医生又没我帅,长的又矮又挫,还是个秃子!”
所以他给的花,要什么要!
钟岭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苦笑了一下,难得跟他逗了一句,“声音蛮好听。”
低磁有力,温文尔雅。
想必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路战十分的不服,“我声音就不好听了?天籁之音好吧!”
钟岭:“……哦,路天籁。”
他现在是,事事都要争一下?
以前他是很不屑这些事情的,更别说争什么。
路战洋洋得意,视线就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对于她的这种改变当作是病情好转的一大步,想来,这个治疗方案应该是很适合她的。
说不定,不久之后,她真的能彻底痊愈。
再也不用受那种折磨。
过程虽然漫长和艰辛,但他会一直陪着她,一切都会好的。
路战闲说几句,想起来周宴的事情,清了清嗓子,对她问道:“那个谁,你的革命战友想来看看你。”
钟岭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革命战友?”
路战没忍住,抬手在她脑门上点了点,“周警官呗。”
“……”周宴啊?钟岭想了想,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个人,但随即想起来:“他怎么知道我没死?”
她这个问题,路战早有准备,目前不太适合跟她说丁钦和常欢搞的那档子事儿。
“他可是警察,鼻子灵的跟狗一样。”
钟岭识别了一下,怎么听怎么不像什么好话。
但是既然人家已经知道了,她也没有什么不见的道理,见一下也好,还能商量点儿别的事。
“行,你安排吧。”
路战嗯了一声。
钟岭又道:“我想收拾一下头发,脸上的伤也有点难看吧。”
她看不到,但却可以摸到,以及路人的小声议论。
应该是挺难看的。
而她有这种看似积极的态度,完全是为了想让路战察觉到她的变化,让他能觉得她的病在变好,不需要再用什么电击。
路战哼哼两声,俯身靠近她:“又不是见什么重要的人,瞎捯饬什么?挺好的,一点不难看。”
他说着抬手要去捏她的脸,还没贴上,就被钟岭及时挪开。
这种亲密的动作,她是不许的。
“他是。”她说完,垂眸捏着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