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峦仍有些担忧,再三确认女儿没事,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皇宫。他回去的时候,寿宁伯府已经换了牌匾,御笔亲书的“寿宁侯府”已经挂在了正门上方,家人与奴仆都因此而喜气洋洋。倒是张鹤龄满脸焦急,见他回来了赶紧询问,为何万岁爷突然给张家晋封。
“你姐姐昨夜生下了二皇子,应当是有些曲折。陛下此举,亦有安抚咱们之意。”张峦言简意赅地道,“你赶紧派人去给延哥儿送信。趁着他还在宫里,多打听些消息!务必确认娘娘的安危!最好能见到太子殿下,询问清楚些!”
张鹤龄脸色微微一变,赶紧匆忙写了封信,让人带去宫里托禁卫转交给张延龄。如果寿宁侯这个爵位,是以姐姐的平安与健康作为代价换来的----那他们张家宁可不要爵位,也希望老天爷将康健的姐姐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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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下午,张延龄正在坤宁宫外缠着小太监去给朱厚照报信,身在诸王馆的朱祐棆便接到了就藩的旨意。他捧着圣旨,脸上满是复杂之意,回首却对王妃李氏微微笑道:“咱们这便进宫去罢。我去向皇兄谢恩,你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母妃。”
李氏揉着帕子,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仍是柔顺地垂下首:“妾明白了,王爷打算甚么时候离开京城?妾这便吩咐宫人与仆从赶紧收拾咱们的行李?”
“……十月上旬罢。”朱祐棆道,“虽然那时候大概运河已经结冰了,但不过是一层薄冰,尚可破冰而行。等到数九寒冬的时候,咱们便已经到了江淮一带,据说那里的江河不会结冰,船舶可通行无碍。如此算来,也许行得快些,咱们能在王府里过年。即使行得慢些,亦可寻个合适的城池落脚,等过了年再上路。”
“破冰而行,是否有些太过危险?不能等到开春的时候----”李氏话音未落,朱祐棆便打断了她:“只要运河还能行船,便没有甚么危险。这事你不必操心,只需让人收拾好行李便足矣。去罢,换上大衣裳,咱们入宫。”
李氏垂下眼,低声应是,扶着侍女离开了。朱祐棆想到她方才提到“开春的时候”,便不由自主地拧紧了眉头。呵,二哥就是“开春的时候”就藩的,他怎么可能做出与他一样的选择?那时候他千方百计推迟就藩,他便偏要干脆利落地离开京城之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对这里毫无留恋之意。
他已经做了太久兄长的影子,绝不能连就藩的日子都与他撞上。不然,他在母亲记忆里还会剩下甚么?若他也在春日里离开,母亲怕是仍只挂念着二哥也是在这样的日子里离京,再过两年便不会记得他是甚么时候就藩的。
是啊,为了摆脱兄长的阴影,他做了太多不同的事。哪些是他真正的想法,哪些不过是心里堵着口气蓄意而为之,哪些是为了顺从母亲,他已经分辨不清楚了。就当他确实想得很明白,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罢。
作者有话要说: 该强硬的时候,陛下也是会强硬的
第408章 岐王之国
“万岁爷, 岐王殿下前来觐见。”
默然立在产室门前久久不语的朱祐樘回过首, 微微拧紧眉, 声音略有些低哑:“他怎么忽然来了?”眼下他满心都挂念着爱妻,哪还能分出心神来应付旁人?更不必说,此人还是这个已经令他完全失望的弟弟了。
守候在旁边的怀恩清咳一声,提醒道:“万岁爷, 岐王殿下应是接到就藩的旨意了。”
朱祐樘这才想起来,上午他确实在这张圣旨上盖了玺印。旨意虽不是他亲拟的, 而是内阁首辅徐溥拟的, 却也经他的眼看过了。可那时候他心中烦乱, 担忧爱妻一直昏睡不醒是否有异样, 旨意过眼不过心, 竟是一时间忘了此事。
“让他进来罢。何鼎你在这里守着,皇后若是醒了,立即过来告诉我。”朱祐樘道, 快步来到了明间,坐于主位之上。不多时,朱祐棆便走了进来,行礼道:“皇兄,我已经接到就藩的旨意,特地来向皇兄谢恩。”
朱祐樘与他早已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目前也没有心情与他说甚么话,便问:“你有何打算?如今天候愈发凉了,怕是不适合动身启程。不然, 或许连过年都只能在路上过。不若等到明年二三月间再离京就藩,那时候一路上也可看看两岸风景,旅途不至于太过无趣。”
朱祐棆听了,以为他是出言挽留,便毫不犹豫道:“既然封地王府都已经建好了,我哪里还能留在京中,厚着脸皮占着诸王馆呢?再说,五弟(朱祐楎)不是该出宫准备婚事了么?可不能因着我,耽误了他的大喜之事。”虽说他并未直言,但婉转提起这两个算不上借口的借口,也不过是表明自己打算立即就藩的决心罢了。
“既如此,那这两日你便出京拜祭先祖陵寝,回来后速速准备就藩之国。不然,若是再等些时日,只怕一路上会更辛苦。”朱祐樘淡淡地接道,“你们便只管将诸王馆内的宫人与行李都收拾妥当,其余之物皆已由宗人府调拨过去了。你也知道,周姑父(重庆大长公主驸马周景)掌宗人府事,他素来办事妥帖,断不会有甚么疏漏。”
朱祐棆原以为他会再三挽留,即使只是面子情,也总得一来二去地说些场面话。却没想到,性情一向温和的皇兄居然如此干脆利落,竟像是顺水推舟就将他推出了京城似的。尽管这便是他想要的结果,可心里怎么都有些不是滋味。但他也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