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不凡被抓是当真犯了事?还是此事生出的旁支?长孙十一那边会不会也生出了事端?想到这里,宫花仿佛被鞭子抽了般跳起,往青竹医馆赶去。
依旧是低矮的屋檐,门口一方小池,小小的门楣上挂着粗糙的匾额。
姜云从后院围墙轻巧翻入,看到屋子里透出一星烛火,心中稍安。
长孙十一睡觉喜欢点一盏烛火,仿佛这点微弱的火光可以给他的内心带来些许宁静。
对着那星烛火凝注良久,终于还是没有惊动房中的人。
回到宫家时,天边已泛起一缕幽白,管家老谭战战兢兢地打开大门,见到姜云站在门外,惊疑的面上迅速拢起喜色,“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进去说。”
小雪已停,院中一株光秃秃的槐树,枝丫上积着颗颗晶莹的碎雪。
老谭奉上一杯清茶,两人在静得落针可闻的厅中对坐了。
姜云稍有了解,这个年逾六十的管家谭雍跟在宫不凡身边已超过三十年,是京兆尹府中为数不多的完全可以信赖的人。
“父亲为何被抓?”
老谭恭敬回道:“最近几日,宫大人都情绪暴躁,似是为朝堂之上的争端。小姐不知还记不记得,宫大人一贯直言不讳。”
“所以,是在朝上得罪了人?”
“大理寺卿陈苇陈大人亲自来拿人,曾提了一句,说是涉嫌舞弊,宫大人素来为官清廉,怎么可能会舞弊呢?定是得罪了朝中的人,借题发挥,栽赃嫁祸。”
“有说具体是什么舞弊么?”
“陈大人没说具体细节,还严令此案要严加保密。”老谭摇了摇头,“不过一天就能调动大理寺的,宫大人此番得罪的人,地位不低啊。”
他伸头往厅门方向瞥了一眼,疑惑地问道:“陆大人为何没跟小姐一起回来,若是陆大人在此,或许会有好办法。”
“他去大理寺查探去了。”
“陆大人会不会也受此牵连?”
“现在已没有别的办法。”
对了,应该再去修德坊一趟,从那扇小门中,或许会有收获。
姜云吩咐道:“谭管家,麻烦你去替我查,修德坊中有哪几个特别的地方,比如贵人的府邸,或是府衙一类。”
老谭颔首,“我这就去找宫大人手下的江主簿。”
清晨天还未明,寒意透骨,沿着巷子走进修德坊,两旁屋宇严整,此刻时辰尚早,店铺还未开门,街上也无人,四下里安静,只听得见自己轻巧的脚步声。
那扇小门依旧紧闭,仿佛怕人窥见了其中的秘密。
门后会有什么?会不会打草惊蛇?
姜云伸了手犹豫着要不要敲开门来一窥究竟,身后传来一声喝问,“什么人?鬼鬼祟祟。”
姜云小心回身,见一个腰跨长剑的窄袖黑袍男子正厉色打量自己,他身后站着个着宽袖紫色朝服的男子,俊朗的眉目间有几分威严之气。
“我走错路了。”
姜云低低答了一句,匆忙垂头,往巷口疾步走去。到巷口,却没有立即离去,等了片刻,一顶绿绒轿子便自巷中抬出,黑衣剑客随行轿侧。
这是何人?
远远看见,绿绒轿子抬进了皇城安福门。
本朝有令,马车和轿子都是不允许进皇城的,朝臣们需得在城门口下车轿,然后步行进入。此人不知是什么身份,竟能得到特别优待?
姜云放弃了敲开小门的打算,回到宫家,谭管家那边也有了消息。
据江主簿从户籍簿上查到的信息,整个修德坊中,只有一处值得注意的地方,便是宁王李澹的府邸。
宁王李澹乃当朝天子李澄的弟弟。
本朝素有立嫡立长的传统,但天子李澄却不是先皇后所出,而是贵妃宋氏所出。因先皇后王氏连生了三个女儿,是以不得不从庶子中立储。
先皇共十个儿子,长子李澄继承大统,其余的八个兄弟也各有封地,唯有最小的儿子李澹,生身母亲不过是一名八品采女,自小便不受先皇看重。先皇驾崩时,他年纪尚幼,加之身体不好,需要常年在京中养病,是以现如今已二十四岁,却只封了个宁王,并无自己的封地。
莫非今早自己在修德坊中偶遇的紫袍男子,就是正准备去上朝的宁王李澹?
谭管家又说出了另一个信息,宁王李澹的府邸虽然在修德坊,但他本人却并不经常住在京中,更多的时候是在郊外风景秀美的雁山别苑修养,如无皇上特别传召,一般也不参加朝会。
那么今日便是皇上特别的传召?
莫非是为京兆尹之事?
在这件纷繁复杂的事件中,宁王李澹是否也扮演了一个角色?亦或是跟此事完全无关?
仿佛陷入漩涡,被拖向不知名的黑洞。
非得去见一趟大理寺卿陈苇才行。
“谭伯,大理寺卿陈苇此人性情如何?”
“陈苇一向以铁面无私名声在外,担任大理寺卿已逾十年。”老谭皱了皱眉,“小姐想去面见陈苇?”
姜云点了下头。
老谭摇头道:“他不会告诉你案情,更不会见你。只怕他也没空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