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鲤听到声音,凑过来低声嘲笑她:“钟宸要来了吧?一看你走神就知道。”
颜缘红着脸,掐了她胳膊一把:“难道你不想你的齐放哥哥?”
余鲤立刻软趴在桌上叹气不止:“想也没用啊,齐放已经毕业工作,整天忙得很,好久没来江城了。我爸调到省城,我本来以为能转学到省城,就可以经常找齐放了,可惜妈妈坚决不同意。”
颜缘奇道:“省城重高教学水平更好,阿姨为什么不同意?”
余鲤吞吞吐吐半天,才吐露实情:“我妈说,分心两用,我就别想考出理想成绩了。”
颜缘“啊”了一声,看来,余鲤妈妈对女儿心事很明了啊。
颜缘陷入思索:别说余鲤情窦初开难抑思念,自己从来理性,不也无法自控?想来钟宸执着十多年,用情更深,一旦得知真相,恐怕更难克制。刚刚动摇决心的颜缘觉得,还是忍一忍,等到了他身边,再和他说吧。
她一边怀想着,一边开导余鲤:“听阿姨这意思,只要不影响成绩,她也不反对呢。你们两家如此交好,只要你考上c大,一切不都完美了?还是集中精神学习的好。”
余鲤有些犹豫:“可我妈想我念北师大。”
她挥了挥手:“哎呀不管啦。大学四年都要和齐放分开,我才不要。我就要读c大!”她狡捷一笑:“而且,齐伯伯江阿姨一定会支持我读c大的!我妈想反对也不敢啊。”
后来,颜缘才明白余鲤的底气从何而来。
心念齐放的余鲤终于等到一年一度的好日子,余长林生日要到了,她和妈妈要去省城与父亲小聚。而齐放一家,是绝不会缺席的。
余鲤芳心似箭去了省城,钟宸归心似箭从省城回来。
他要陪颜缘一起回老家。此事他已经多次对颜缘提起,颜缘总是推脱。还是颜家贵一锤定音:“钟宸不嫌我们老家粗陋,我们自然欢迎。”
七年后再踏入颜家大院,钟宸早已经认不出这是他曾经来过的地方。
但一迈进颜缘家,莫名的熟悉就兜头兜脑扑上来。钟宸环顾四周,脚步迟滞,只觉房间布局,设计理念,怎么看都有种现代感。可从外观和墙面看起来,房子至少修了五六年了。
颜缘引他穿堂入户,一边低声告诉他,房子是姑父专门请人设计的,设计师好像还有些来头。
钟宸随颜缘来到后院,就见一青石八角井。他情不自禁走过去,抚摸着井沿,久久不语。
前世他在老家为自己盖的中式别墅,也有宽宽的回廊,回廊下也有这么一口盖了井盖的井。夏天将椅子小几搬到廊下,打开井盖,凉悠悠的冷气就从地底冒出来,沁人肌肤,比吹中央空调舒服多了。那时天成地产一帮兄弟姐妹去他老家,最喜欢将葡萄和西瓜放在水井里冰一冰再吃。王小川、蔡青等人好打麻将,他和颜缘两个人对麻将无感,就在廊下对坐闲聊,悠闲自在。
他老家的别墅,也有半边吊脚楼,里面放着他从各处捡来的石头和树根。
那里,也处处是花草,天井里,也挂着不少藤蔓,也种着桂花。
随着颜缘进了她的闺房,这种不安感更加强烈:书案、书架、藤椅、竹席、盆栽、小小的假山,样样陈设,种种调调,都像极了他前世的家。
前世,他从未踏足过颜缘在双溪镇的老家,但他能肯定,幼时颜缘家境困难,绝不可能有这样一所房子。且从颜缘自己家和办公室的布置看,她也没有这些爱好。
如今的颜缘,是在模仿他的喜好吗?
钟宸知道,一个人深爱另一个人,就会不知不觉模仿他。就像前世他跟着颜缘吃辣,跟着颜缘八卦闲聊,看一点热播肥皂剧,哪怕他觉得那并不好看。于是,他们有了越来越多共同话题。
于是,前世的他清楚知道,颜缘对他并无感觉。她从不摆弄花花草草,对历史文化话题从无兴趣,也一直不饮茶品酒。
如果现在的颜缘,是在模仿他,那她……
看到钟宸老神在在盯着墙上的水墨山水,颜缘轻声为他介绍:“这是我老师送的。他叫向先政,是我小学的老校长,对国学很有研究,他收了我做弟子,教我书法和国学,不过老骂我没天分。我受他训教,也慢慢喜欢上这些东西。这画上的两句诗,也是有来头的,我起初不知道,只知写得美,你觉得呢?”
钟宸胡乱点头称是。
抬步到窗前,一方宽大书案上,插着一束孔雀尾羽,朴拙的楠竹笔筒里,大小毛笔密如竹林。
钟宸铺开一张纸,压了镇纸,抬手抽取了一支羊毫,递给颜缘,“缘缘,再给我写一幅字吧。”
颜缘润笔,蘸墨,屏息以待。
钟宸慢慢念出声,这是一首耳熟能详的歌词:《人在旅途》。前段时间,这部新加坡电视剧刚刚在江城市电视台重播。
“从来不怨命运之错
不怕旅途多坎坷
向着那梦中的地方去
错了我也不悔过
人生本来苦恼已多
再多一次又如何
若没有分别痛苦时刻
你就不会珍惜我
千山万水脚下过
一缕情丝挣不脱
纵然此时候情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