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今日,你看见她和自己的兄弟相处融洽,觉得她就是你心里所想的那个人,但改日,见着她的举止不如你心意,你是不是又要后悔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了呢?”
或许沈睿的话真的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潘岳迟疑了。
“或许你说的对,我应该等等再看,”潘岳死掉了自己手里的心,重新写了一封,“不过我还是得写信给我娘才行,若是我果真确认好了,我娘却远在燕州,不能来帮我提亲,反而叫旁人捷足先登,我定会后悔莫及。”
潘岳说完又道:“我记得谢侯爷的两位女儿都到了年纪,此番回京,应当就要为她们择婿了。”
择婿?是了,谢小姐已经十六了。沈睿垂下眼睑,看着潘岳继续写信。
等潘岳写好了,沈睿才问:“岳哥你是怎么知道谢侯爷家两位小姐的年纪的?”
“本朝能打仗的勋贵,就没有什么事儿是我不知道的,”潘岳自豪的说了一句,紧接着就对沈睿道,“对了,快叫人提水进来,我们好沐浴,沐浴完了去见谢侯爷。”
潘岳兴冲冲的泡了个澡,才觉得自己似乎完全冷静下来了,可想着一会儿要去见定边侯,潘岳又有些紧张。
当然,这真不是因为大姐儿,而是因为潘岳喜欢的武将算不得太多,谢侯爷刚好是其中之一。
“平安,你说我这样穿着,是否得体?谢侯爷可愿意和我多说上几句话?”
潘岳沐浴更衣过后,不再一直提大姐儿,反倒是三句话不离谢侯爷。
沈睿听得心里厌烦,问他:“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去见谢侯爷?”
“是为了……”沈睿咽下了谢小姐这几个字,“还是因着谢侯爷是你欣赏的武将?”
“有什么区别吗,”潘岳说到最后,自己都有几分心虚,“左右都是要去见谢侯爷的。”
沈睿心里无端多了几分无力感。在家时自己这个表兄虽然有些跳脱,却也还在情理之中,没想到遇上了谢侯爷的事情,他竟然就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似的。
沈睿是不知道一些面对着自己心中偶像的人的想法的。
沈睿看了看桌上已经被装好,就等着送出去的信件,心里还觉得有些不舒服。
“平安,你可要与我同去?”
沈睿摇了摇头:“这会儿我们刚上船,也重新沐浴更衣,想必谢侯爷他们自然也是一样,总要好好休息休息。”
“是了,坐了这么久的马车,是要好生歇息歇息,”潘岳说着,也坐了下来,“既然如此,我明日再去拜访也是一样的。”
沈睿点了点头,和潘岳说了一句,便先去睡了。
床上的纱帐是最普通的素帐,影影绰绰的,看不见外头人的神色。
沈睿躺在床上,看着床顶,怎么也睡不着。
其实今儿看大姐儿看呆了的,并不只是潘岳一个。就是沈睿自己,也愣了片刻。
沈睿见过大姐儿很多次,有时是不小心看见大姐儿在抚琴,有时是看见大姐儿骑马上了南寨。
自从见过了谢笙之后,沈睿就对谢家的事情多有关注,却全然没想到,这一关注,竟然就关注到了旁的人身上,再也收不回来。
许多次午夜梦回,沈睿都看见了大姐儿的笑脸。不过沈睿只敢站在远处看着她。
从当年彻底被家人说过一顿之后,沈睿迅速成长起来,也慢慢明白了自己和大姐儿之间的身份壁垒有多大。
一年又一年,沈睿如今已经是十九岁的举人,算是少年得意。他之所以这么早出来游历,就是为了能够多走走、多看看,明年若能一举考中进士,是不是就能稍微肖想一下,入得了谢家的眼?
可惜,一切的努力,到底敌不过身份的天差地别。
沈睿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闪过几分锐利。不急,即便是等,他也一定会等到那个机会的。
“那个潘什么的,实在可恶,”谢笙坐在自己房间,还气恼着。
大姐儿下车之前,已经戴上了面纱,却还是防不住像是那潘公子一样没有自觉性的人。
“少爷,这事儿要不要告诉侯爷?”小六子是全程都在的,知道整件事情发展的经过。便小心翼翼的提着建议。
“告诉我爹又能怎样,”谢笙一时又有些泄气,“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难道还为着人家多看了……一眼,就要人家付出代价?”
这倒也是,小六子也有些苦恼。
若这件事情叫外人知道了,根本就不会说那潘公子,反而会觉得大姐儿生的勾人,于潘公子倒成了美谈。
“算了,还是和爹说上一声吧,”谢笙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只是吩咐下去,大姐姐出行的时候,身边的丫鬟婆子,一定要好好护着她,再不许发生这回的事情。”
“这一次或许那人真的只是因为看呆了,并没什么恶意,可以后难保不会有人抱着其他心思。”
“京中从来都不是什么太平地方,防患于未然,总好过亡羊补牢。”
“另外,去打听打听,那个潘什么的叫什么名字,燕州姓潘的,算不得少,同名同姓的却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