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刹一沉思,道:“倒没什么紧要的事,不过向徐帅交待司中事项,徐帅既不在府中,改日便是。不过,这些时日徐帅倒是常在王府。”
管事笑道:“九王的康健在年底总是有些反复,因此徐帅放心不下。”
“先前听闻九王大有好转。”雷刹皱眉。
管事摇摇头,叹道:“副帅也不是外人,我们放肆一句:九王哪有大好的时候,似是好了又不好,将将不好,又与常人仿佛,徐帅访了多少名医,都道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此话已经逾越,雷刹与管事默契止了交谈,告辞后转身去东市。东市奇珍玩物无所不有,雷刹在一家香料铺前踯躅徘徊,一个胡姬长睫闪闪,用银盘托着乳香揽客,铺中伙计大肆吹捧,直说得唾沫横飞,倒引得往来的郎君贵女频频回顾。
雷刹站在那顿显扎眼,他身高,生得又异常俊俏,有些不识得他的顿起色心,大胆的竟起养面首之意,抛来的眼神欲发暧昧。
店铺伙计擅察言观色,又是个财胆包天,见他似要买香,便笑道:“这位郎君不如进店一观,店中香丸、香球、香饼、香粉,味有丁香、梨香、王者香……千金难求是龙涏,千里异域是乳香……”
雷刹耳听有路过贵女娇笑,黑沉着脸,冲着伙计问了乳香一星何价,匆匆忙忙跟抢夺似得付了银钱,将买到乳香塞进怀中,板着脸一语不发急步就走。
伙计心里嘀咕:好一个不解风情的俏郎君,这般冷硬如何讨好心上人。
雷刹买了香后又后悔起来,那盒乳香在怀中咯得难受,暗嘲自己鬼使神差,转念又想风寄娘屡屡相帮,无以为酬,一盒乳香还是薄待,他正别扭间耳听一道细微的风声袭来,将头偏了一偏,抬首就见叶刑司与阿弃等人坐在酒肆里冲他挤眉弄眼。
阿弃在那又是比划又是抹脖,又拿手指指前方不远处,雷刹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也吃一惊:姜准不知怎得与朱申起了冲突。
阿弃本想看场好戏,谁知雷刹竟是不理,仍在街中驻足,只得出来道:“阿兄,他们口角,我们一时也不好上前。”
前头姜准的车驾拦在路中央,左右侍护执刀相护,朱申坐在马上铁青着脸。姜准挺着肥硕的肚子,三角小眼满是得意,他拖着过于庞大的身躯,慢吞吞踱了几步,趾高气扬喝道:“朱申,你好大的胆啊,见了本王为何不稽首啊?”
朱申忍气回道:“大王见谅,卑职有要务在身,一时失了礼数。”
“放屁。”姜准拿脚尖点点路边一个跌倒的年轻妇人,道:“朱侍卫办的差就是欺辱民女?本王最见不得这种仗势欺人之事,少不得要玩这位小娘子一个公道。”
姜准口中小娘子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吓得快要厥了过去。
朱申倒也能屈能伸,翻身下马跪倒在地,道:“大王恕罪,卑职不慎撞倒这位娘子,却不是有心为之,卑职愿赠银赔罪。”
“还说不是仗势欺人?”姜准大惊失色,将大头凑到朱申的面前,道,“朱侍卫这不是仗着银钱权势为所欲为?欺民,此乃欺民。”
朱申眸中晦涩不明,道:“卑职若是有错,定会向圣上禀明。”
他不说承平帝还说,一说承平帝原本只想着胡搅蛮缠的姜准顿时暴跳如雷,骂道:“怎得,你还要让我的老子为你作主?老头偏……”
雷刹一个闪身上前,捂住了姜准的嘴,将他嘴里大逆不道之语尽数捂了回去,而后退一步,一揖礼,问道:“大王不是在九王府,怎在此处?”
姜准乐见雷刹,眉开眼笑道:“诶,徐知命一天到晚在九弟王府,拘得人透不过气,我出来散散心,体察体察民情。”
雷刹看了眼朱申,对姜准道:“大王,朱侍卫既有要事,不如先放他离去,回头再作计较?”
姜准一会风雨一会晴,大方一挥手:“滚吧滚吧,下次再让本王撞见你仗着职务之便欺夺良民,本王定不罢休。”
他说得正义凛然,不明究底两旁商铺行人大赞姜准爱民,姜准听后得意非凡,昂着头接受百姓赞美。
朱申谢过,又冲雷刹一点头算来致谢,再与无辜遭殃的妇人道:“敢问小娘子家住何地,回头我命管事上门谢罪。”
那妇人哪敢应声,只将头摇得差点落下,姜准又过来插上一脚,道:“朱侍卫小气的紧,算了算了,这赔礼本王替你出了。”说罢他摸出一个荷囊,里面满装金珠,一骨脑塞给小妇人,“拿去拿去,裁身好衣裳,打些好首饰……”
“大王……”雷刹实是听不下去。
姜准哈哈大笑:“来来,副帅,相请不如偶遇,一起吃杯酒去。”他一边说一边拉了雷刹就走,将一边的朱申当作无物,只当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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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司中风寄娘支着首,靠在凭几上,膝着摊着长长的卷宗,看着上面的整齐的卒字,她仍是不解,这些已熄之魂究竟何用。看天色黄昏,又记挂雷刹那边跟踪着六子的事,不由叹了一口气。
厨下的粗妇过来笑问:“酉时还早,娘子可要沐浴洗漱?”
风寄娘一惊,反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