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旁边的小诊所果然简陋,连扎针的护士都是一点也不温柔的中年大妈低配版。
旁边病床上的人一手盖着眼睛,另一手垂在病床一侧扎着输液管。
“听见了吧,”许淮阳伸手在输液管上敲了下,“再不送来就熟了。”
床上的人隐约皱了皱眉,没吭声。
他叹口气,伸手把桌子上钱包够过来,起身去外面柜台。
头一回请假出校门是真陪人看病的!
病人还病得这么彻底,都人事不省了!
许淮阳拎着两盒感冒药一盒退烧药回来,特别敬业地坐在病床边上。
病号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手盖脸一手扎针,小诊所不知道被多少人盖过的被子被拉到胸口。
他伸手摸了摸病号的脑门儿。
退了点儿了。
“这姿势,扎针还挡脸,知道丢人啊。”许淮阳看着蔡湛,忽然有点想乐。
这会儿要来个跟他有仇的,不用打,一戳就得栽地上。
护士大妈凶归凶,经验倒挺丰富。半个小时后,病号不仅退烧了清醒了,甚至还可以自由换姿势。
许淮阳挺纳闷这个人到底是烧得难受还是闲得难受,这一会儿至少拖着输液管翻了三次身。
刚在游戏里虐完对方一把,趁新的一局还没开出来,他飞速抬头看了看输液瓶。
“都十分钟了您还没找着个合意的姿势啊?”他回神盯着游戏。
蔡湛正努力翻着身,动作停下了,看了他半天。
“怎么了?”许淮阳忙着搓屏幕,但还是能感觉病号在看着他,“我知道我帅,别看了。”
蔡湛半坐起来,往床头上一靠:“你说话本来就这样吗?”
“哪样?”许淮阳放了个大招,啪啪啪几团火打过去,又收一个人头。
“特别烦人。”
烦人两字还加了重音。
“还好吧,”许淮阳继续盯着手机,“也就一般烦人,有时候专门烦烦烧熟了还没知觉的那种。”
蔡湛刚退烧,有点儿头晕。他闭了闭眼,倚在床头上。
这是报仇呢,喝多了钻车轱辘的和发烧了没知觉的,挺好,还差个横批。
“玩女号啊。”过一会儿,他睁开眼睛,许淮阳手机屏幕上跳出来一行红色的“defeat”,。
许淮阳飞速地打了几行字,然后退出游戏。
“男号也有,骂人不方便,”许淮阳把手机往兜里一塞,啧了一声,“碰上这种猪队友,女号使劲骂,你下线的时候对方都反应不过来。”
“就为了骂人啊?”蔡湛把枕头往后挪了挪,然后向桌上够自己的手机,“刚才骂爽了?”
许淮阳帮忙把手机递给他,挺认真地点头:“打得不爽,总得骂得爽。”
蔡湛笑笑,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护士来换药,顺便给他重新测了体温。
“三十七度五,差不多了”大妈甩着体温计,动作幅度之大让许淮阳不由自主地往椅背上靠了靠。“这瓶消炎的输慢点,刺激血管会有点疼。”
蔡湛倚着床头,眼睛看着许淮阳。
“疼的话让你弟弟去给你灌个热水袋,柜台底下有热水袋和暖壶,小心别烫着。”大妈指了指屋外柜台,端着托盘走了。
许淮阳半天才反应过来,皱着眉看了看蔡湛:“从哪儿看出来我是你弟弟的。”
蔡湛低头解锁手机,啧了一声:“气场吧。”
许淮阳呲着牙笑了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输液管调快了?”
“你敢调我就敢把她叫进来。”蔡湛一只手刷着手机,没抬头,“告诉她我弟弟欺负我。”
“真不要脸。”许淮阳瞪了他一眼。
这瓶输得确实是慢,一小瓶药水,半个多小时了才下去一半。
加上门口柜台那间,诊所里外有两间屋,来的大多是附近学校的学生。
一个女孩子在外屋哭哭啼啼,凶巴巴的护士大妈正给她清洗伤口。
许淮阳第四次看药瓶的时候,蔡湛忽然“嘶”地吸了口气。
“怎么了?疼?”许淮阳立刻看了他一眼。
蔡湛一脑门儿汗,皱着眉把被子往下掀了掀,“疼了半天了。”
“你刚才也没说啊,”许淮阳起身,挺无奈的,“要热敷一下吗?”
蔡湛摇头:“我就是觉得要是再不说疼,你得急得整瓶灌我血管里。”
关心他真是没事找事了!
许淮阳把椅子往旁边拽了拽,表示要离神经病远一点。
这位同学,能采访一下你第一次伺候人是什么感受吗?
等这位病号复活了一定要打一架!
热水袋到底也没灌,又过了四十来分钟,终于拔针。蔡湛按着手背上的胶布,狠狠叹了口气。
“手麻了。”他对上许淮阳的目光,解释道。
蔡湛的鼻子听着还有点堵,嗓子也是哑的。
许淮阳忽然有点过意不去,何必和个病号置气呢。
刺激血管的药水他输过,又疼又麻的特别难受。拔了针后整条胳膊都一跳一跳得疼,半天都动不了。
犹豫了一下,他站起身,把蔡湛的校服外套拿过来撑好。
蔡湛回头看了他一眼,挺配合地把胳膊穿进去。
就这么耽误了一上午课。许淮阳叹了口气。
虽然上课也没什么好听的,但还是……有点可惜。
关键是他从来没请过这种真·病假啊。
蔡湛拉上拉链,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
刚掏出钱包,柜台的医生大爷抬头看了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