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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上,篆香便怎么都睡不着。
虽然才是五月,可是暑气已经起了,便觉屋子里更是闷气儿。
篆香便披衣起身,拿了一把团扇,走到院子里坐在石阶上。用那团扇拍开飞来的小虫,却没有心思抬眼看看头顶那一片璀璨的星空。
背后轻轻一响,是玉壶也披衣走了出来。
篆香忙致歉,“是我出了响动,扰了姑姑酣梦吧?”
玉壶笑着赶紧按住篆香的肩,不叫她起来行礼。
“不是你的事,是我自己也睡不着。外头这般夜凉如水,倒比屋子里更透亮些。我早想出来坐坐,是怕惊扰了你,这才没动;可既然你先出来了,我自然赶紧着也出来了。”
篆香面颊微红,垂下头去。
玉壶握住篆香的手,“咱们一起在九爷的书房里借助着,彼此都是最珍贵的陪伴。若心下有事,可否与我说说?”
篆香垂下头去,“原本是九爷的大喜,可是九爷却并不欢喜。九爷心下明明有话,却并不与我说……我知道,我不是那个人;便是九爷说了,我怕是也听不懂,更没本事开解了九爷去。”.
玉壶微微一怔。
九爷与令主子之间的种种,玉壶自是最了解的。只是随着年岁渐长,九爷与令主子已经在宫墙内外分别了十五年去。
尤其在大格格、康哥儿相继出世,便连玉壶也想着,九爷终是收了心放回府里来。
却原来,九爷心里有话的时候,还是不想说与身边任何一人听。
玉壶垂首笑笑,“……其实二爷在世的时候,许多话也并不与我说。咱们哪,终究只是妇道人家;男人们心里揣着的丘壑、山河,不是咱们能看得见的,便是说了,咱们当真也听不懂。”
“便如二爷最后的那件大事,他也瞒定了我,才叫我没能与他一同归去……可是这会子转念回首,我又如何能埋怨二爷瞒着我呢?他瞒着我,是为了让我活下来。”
玉壶深深吸一口气,眨掉眼底悄然泛起的水花儿。
“所以啊,男人们有时候瞒着女人,并非都是坏事儿。不是他们不相信咱们,终究男人的天地,与女人的世界,不是完全重合的一回事。”
玉壶含笑拍拍篆香的手,“便是咱们女人,何尝心里的所有事,都说给男人们听呢?男人的事儿,有的咱们不懂;咱们女人的事儿,他们男人也同样不全了解啊。”
有玉壶的通达、透彻,篆香的心下便也自在多了。
她红了脸,含笑点头,“姑姑说的是,我心下舒展多了。”
“其实以我身份,我从没想过要知道九爷的所有事。我只是,那会子明明看见九爷有话想说,却没办法帮九爷分担……我心里好难受。”
玉壶轻轻揽住篆香的肩,“我完全明白。我现在想起二爷那些没与我说明白的话,我也难受得不能原谅我自己。可是啊二爷当年的那些心情,虽然我不明白,可是皇上却明白……二爷以死报效朝廷,便也是用行动将心里的话说给皇上听。二爷死后,皇上更是加恩封赏,也不枉二爷那搏命一场。”
“总归啊,那能听懂的人听见了,我也就安心了。你说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