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百里芸也忍不住会想，如果屠韶不是如今的这副平淡不争性格，如果婉嫔不是那副温柔恭谦的性子，当年的宫乱，他们母子能活得下来么？能在宫变后还得到新帝的呵护有加么？

答案肯定是不能的！

此刻屠韶和屠弈就并肩走在百里芸身前说笑着。百里芸看看屠韶，再看看屠弈，觉得同是宫变中站在新帝身边的亲弟弟，同是在景泰帝时就封了藩的亲王，冀王和襄王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而这种不同，很明显源于两个不同的母亲的教育。

当年的德妃也没有像淑妃那样教导儿子夺嫡，但她也没有像婉嫔那样，把儿子养成彻底温和的性格。因为她自己的性格中，明显就有刚强的部分在。

比如七夕宴上，为了儿子她会帮着向百里家施压，哪怕明知会惹帝王不快。又比如景泰二十一年的宫变中，得知景泰帝突然病发之后，她当机立断矫旨放了皇后娘娘出来，帮着太子力挽狂澜。

其实宫变之后，冀王和襄王同时申请回封地避嫌，并请旨生母出宫荣养，那个时候百里芸曾经以为德妃不会去。

因为德妃跟婉嫔毕竟不一样。婉嫔只生了襄王一个儿子，德妃除了冀王，却还有一个彩屏公主在宫中。

可是德妃却是毫不犹豫地跟儿子去了冀州。

彩屏那段时间曾经很难过。没人的时候，她没少在百里芸面前掉眼泪。她从小体弱多病，母妃和哥哥都为了她的身子操心不已，一直觉得母后是很宠爱她的。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才十二岁，还在宫中没嫁人呢，母妃会抛下她去了哥哥的冀州。

彩屏哭着跟百里芸说，母妃离开前，她不止一次跪求母妃不要走。可母妃语气虽宽和、话语也心疼，主意却从未动摇过。

德妃对彩屏说，先帝已去，她尽早离开才是对他们兄妹俩最好。离开得越早，太后心中念挂着当日的一丝恩情，才会对他们母子三人真正心无芥蒂。德妃说，太后和皇后都是不会亏待彩屏的，这一点，她很确信，也很放心。

那个时候百里芸就觉得，德妃这个母亲怎么说呢？给她一种虽然很冷静，但却不怎么舒服的感觉。

后来，长姐再入京，回娘家的时候百里芸就会不放心地问她，德妃去了冀王府，有婆婆的日子是否会不好过？

当时百里柔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笑一笑道：“你看你姐夫。别看平日里孝顺，可当年求娶我的时候，可曾顺过婆母的意么？”

百里芸对于长姐的这个回答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434章 重提旧人

姐夫只要不糊涂，相信长姐就不会吃亏。可若是姐夫平时什么事儿都孝顺，偏偏每次遇到长姐的事儿就不顺德太妃的意，那德太妃岂不是对长姐更加有看法了？

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吧！

可是百里芸又能说什么呢？婆媳相处自古以来都是家庭重要矛盾。如果注定这个矛盾只能靠身为丈夫的这个中间人才能平衡，百里芸当然希望姐夫随时护着姐姐。

一行人来到主院，婉太嫔和襄王妃李宝香都已经盛装在正厅待客。六岁的公主屠皎已经由嬷嬷陪着先到了。

屠皎长得清秀灵动，小小个人儿，很有大人范儿的样子。襄王嫡女、三岁的屠锦难得见到同辈的小孩子，傻乎乎牵着小姐姐屠皎的手，喜欢得不肯放开。

屠弈、百里芸等一行人一到，正厅里顿时热闹起来。屠敏和屠睿的年纪正好跟屠皎、屠锦各自相当，四个小孩子凑在一起，真是谁也别想再把他们分开。

婉太嫔辈分虽长，其实不过是刚过四十的年纪，又加上保养得好，姿态又慈爱，容颜依旧颇为美貌温和。见了屠弈和百里芸，笑吟吟地起身彼此见了家礼，寒暄时，语气亲切，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众人彼此寒暄罢，襄王屠韶便引了冀王屠弈和百里止等成年男子往前厅处去了。孩子们自然是留下由女眷看护着。屠敏和屠睿有百里芸这个姨母和李幼珠这个舅母在，屠弈自然也不必担心。

丫鬟嬷嬷们也不敢让几个孩子走远了，就在门口玩耍。襄王妃一边顾着客人，一边还要照料着今日要满周岁的屠昊，还想跟难得见面的李幼珠说说话，却因百里芸在，碍于礼貌不好抛下她离开。

百里芸见她不便开口，便主动道：“王妃，我家嫂嫂这些日子想见昊儿得紧，可否趁着此时无人，三嫂先领她到后院瞧瞧？”

襄王妃李宝香便有些不好意思：“如此，岂非怠慢了长公主？”

百里芸笑吟吟道：“嫂嫂与你是一家人，我又与嫂嫂是一家人，更何况我原本就要叫你一声三嫂。左右都是一家人，弄得这么生分作甚？”

婉太嫔也柔声劝道：“你们姑侄俩许久未见，相比也有些体己话要说，便趁着此时赶紧去吧。长公主这里有我陪着，孩子们也有我们照管，你们只管放心。”

李幼珠也有些不好意思：“敏儿和睿儿调皮些，小姑一个人看着可行？”

百里芸冲她坏笑道：“不听话就打，多大个事儿。我可不会管是不是在外面丢了谁的脸面。嫂嫂只管放心！”

李幼珠忍不住一笑，斜睇她一眼道：“整天吓唬孩子说要打，真调皮时，也不见你舍得动他们一下。好吧，那我便先去看看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