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风不着痕迹地悄悄又后退一步:“殿下说,之前是她想岔了。玉不琢不成器,自家的孩子更应该好好雕琢。犯了多大的错,就要认多大的罚,不论大人孩子,都是一样。
殿下说,她错了,她认。她一定知错就改。既然拓跋家的大小姐说殿下的四品将兵长史是京都来的狗奴才,那殿下自然就是京都来的狗主子。狗主子,自然不配住正屋。”
郎风背后的冷汗涔涔的。他都不知道郡王到底怎么惹恼长公主殿下了。偏偏殿下把她叫过来,非让他等郡王回来,按她的原话一字一句地给郡王说。
瞧瞧郡王身上现在这一身的冷气!太可怕了!
郎风咽了咽口水,悄mī_mī地又往后退了一步,才硬着头皮接着往下说。
“殿下最后还说了,按照拓跋家大小姐的说法,西北是你们拓跋家的地界,殿下和刘长史这些京都来的狗东西都得滚开。殿下说,她这个京都来的狗东西现在惶恐得很。明日就收拾东西,起驾滚回京都去。”
最后一个字说完,郎风快哭了!
郡王,您别爆!至少别在属下跟前爆!
属下是无辜的!
拓跋瑞雪身边的小丫鬟在柴房里关了两天,被放出来的时候慌得跑路都是踉跄的。
高玉敏从前天被抬回来,整个人就浑浑噩噩地病着。
一定是假的!世子说的话不是真的!
雪儿不过是个八岁的小丫头,童言无忌,根本没有世子说的那么严重!
好歹,雪儿是镇北王府的嫡长孙女不是么?西北百年来两朝皇室都不敢动,谁敢拿她的女儿怎么样呢?
呵呵,一定是夫君故意吓她的!
别说不过是几句孩子气的话而已。就算雪儿真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来。哪怕是把那个什么刘长史杀了,难道拓跋猎不会帮着西北把事情平息掉么?
平日里,高玉敏想到和提到拓跋猎总是满心的恐慌,也表现得非常地受惊吓。但这个时候,她就是非常确定,拓跋猎一定会为了大局,护住她的女儿。
不但如此,以拓跋猎的心性,根本不会要他大哥的世子之位。
与此同时,她也非常确定地知道,公公婆婆和夫君,都绝不会真的让雪儿受苦。
她猜到了他们是吓她的。想让她改,想让她对拓跋猎和新妇好。
可她做不到,也不想做。
她对夫君是很爱的。她也疼爱孩子、尊敬公婆。可唯独在这件事上,她从不为难自己。有惊吓就表现出来,有难受就病出来。谁让他们合着伙儿地逼她呢?
知道女儿不会有危险,她放心地病着。昏昏沉沉地吃不下饭,神色恹恹。
她就知道,丈夫总得来看她。
果然,他来了。
拓拔谨坐在床头,沉默地看着明知他来了,依旧闭着眼睛一副痛苦模样等他说软话劝慰的妻子。
他就那么看着她,目光复杂而疲惫。
这些年,他都快要身心俱疲,却惯出了她的毛病……
拓拔谨心中苦笑一声。好吧,这毛病是他惯的,就由他来结束吧。
第621章 把话说透
“玉敏。”语声温和。
高玉敏等得都心慌了,终于等到这一声,便即睁开了眼:“夫君?”
拓拔谨给她掖了掖被子,面色温和:“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以夫君的身份跟你说话了。有些话,我今天跟你说透,希望你能听懂。”
高玉敏心里一颤,但随即就涌上一股忿恨的恼!为了他那个无法无天的弟弟,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哄骗、逼她!在他心里,她这个妻子算什么?
这么想着,面上就现出一份失望和平静来:“你想说什么,说吧。”还想怎么骗我逼我,说吧。
拓拔谨如今也不太在意她听不听得进去了。只是夫妻十年,总要再给她一个机会,也想要最后再回顾一下过去十年夫妻共度的时光。
拓拔谨缓缓道:“第一次见你,是母亲邀请了许多名门贵女和小家碧玉,办了一场菊花宴。不过赴宴的人心里都清楚,那次宴会,其实是王府挑选儿媳。那次,你母亲和你妹妹也来了。----我说的是你那个嫡妹,高玉滑。”
高玉敏心中一紧。
有多少年没有想起这些事了?身为西北地位高贵的世子妃,又早已与母家断绝了关系,她真的想不起她们好久了。
恍惚回忆,才想起当年的自己门户低微,父母和离多年。若不是王妃孙氏是她的亲姨母,她们姐妹在当时的赏菊宴上是何等地不起眼!
成亲后,她也曾羞怯地问过夫君,为何会在众多的闺秀中选中她。夫君总是笑而不语,看着她的眼神却让她羞涩而又幸福。
便是心悦吧?正如她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就心如鹿撞。他若欢喜,天下间又有哪个女子是他娶不得的?
也是因为知道自己能有这一桩婚姻是何等的福气,她才倍加珍惜。全心全意地服侍夫君、照料公婆,为这个家愿意付出自己的全部……想着想着,又委屈了。
拓跋猎的目光从她低垂含泪的眼眸掠过,没有太多停顿。平静地继续回忆着往昔:“不知你是否还记得。菊宴开始前,你和你妹妹在假山处游玩,曾经有一段对话。
当时你那个嫡妹高玉滑,正如如今的雪儿一般狂妄自大。她说,母妃身为孙家人,她的几个儿子自然就该先紧着你们姐妹挑选。亲上加亲,肥水不流外人田,否则,孙家养母妃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