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墨还算体贴,折回来对她说:“罢,也不远了,走路过去吧。”
“去‘添香阁’找九婴?”
“是去‘添香阁’,不过是找另外一个人。”
许笑没问他这人是谁,因为她知道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见到这个人。
等走到“添香阁”门口,天上飘来一大团乌云遮住了阳光。
店里瞬间变得乌漆麻黑的,不过对靠在窗边抽烟草的九婴来说,点不点灯都没什么差别。
小宫掌灯下楼取东西,正巧碰见许笑和都墨,惊喜地喊道:“都公子,都姑娘,你们又来了!”
都墨逗他:“怎么,不欢迎我们?”
“怎么会,掌柜在楼上画图,今天还没下来呢,要不要我去叫他?”
“那倒不必。昨天六王府的人来取衣服了吗?”
“晚些时候来人了,但是衣服做的不合他们意,说是急着要,再改改,今天过了晌午再来取。”小宫拿出木质的针线盒放在衣袖里,又抱上几匹布料,“我现在正要上去改衣服,您二位先歇歇吧。”
都墨拦住他,顺过布匹,道:“不用你费心。东西交给我,你们掌柜自然会做,你去准备午饭吧,中午我们就在这里吃了。”
“这……”
小宫为难。是掌柜让他改衣服的,他扔下手头工作去烧火煮饭合适吗?
许笑看得出都墨是想支开小宫,正巧她也想一睹神秘人的模样,在旁劝道:“交给我们吧,你们掌柜的手艺比你好不是?”
小宫点点头,放心大胆地把东西交给都墨,一股脑钻进后院厨房。
许笑还没笑够两秒,都墨的一句话就将她打回原形。
“你也去厨房帮忙。”
许笑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说:“我……我觉得我可以去楼上帮帮忙。”
“别想东想西的,快正午了,别耽误了饭点。”
“好吧。”许笑心有不甘,磨磨蹭蹭走向后院。
小宫做起事来毫不含糊,劈柴烧水一气呵成,一看平时没少干活。
许笑悠闲地坐在灶边添柴,看他忙进忙出的还有点不好意思,搓搓手问洗完菜进来的小宫:“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好像没什么,饭也蒸上了,只要我把这个茄子切好,等会儿炒熟咱们就可以吃饭。”
许笑看着在案板前手法熟练的小宫,问道:“小宫,你们掌柜的眼睛看不见,平时都是你在做饭吗?”
“是啊。”
“那以前你没来的时候他怎么做饭吃的?”
他那时候也看不见,旁人难道放心让他自己下厨?
“那时候我还没来,不大清楚。不过以前店里不缺人手,肯定会有人给他做饭吃。”小宫傻乎乎地挠头,说,“我来这里好几年,已经习惯做饭了,掌柜的要是愿意,我给他做一辈子都成!”
“对了,你之前跟我提过……是他把你捡回来的,你没有家吗?”
不知是不是这话触到了他的霉头,小宫闭嘴不说话了。
瞧她这嘴,又问了些多余的问题。
许笑看他脸色不对,忙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不想聊这个话题。”
小宫把切好的茄子放在筲箕里,摇摇头,宽慰她:“不是的,只是这事说来话长。”
许笑静静看着他,听他讲述那段往事。
“我家不在金陵的,原本住在深山里。我的姐姐进城买东西的时候被人相中,嫁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住在金陵城里。姐姐成亲七年了肚子也没有动静,夫家有休妻的意思,把我爹娘急坏了,让我带了偏方去找姐姐。”回忆起往事,他的眼里笼上一层雾水,眨眨眼睛,将眼泪逼了回去,“没想到,我姐夫有龙阳之好,一直没同我姐姐圆房,自然没有孩子。”
后面的事情许笑已经能猜到七七八八了,心中一沉,宛如大石压胸,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我去姐夫家,姐姐没在,姐夫想……想对我不轨,那个时候姐姐刚好回来撞见了,姐夫说是我勾引他,姐姐信了,用笤帚把我扫地出门。哪知道那个人在我回家的路上堵我……然后受了很重的伤,差点死了。掌柜的从那经过把我捡回来‘添香阁’,治好了我的伤。我醒了以后要寻死,也是掌柜再三劝我才让我有勇气活下来。”
许笑听完,差点没气炸。这些臭不要脸的人渣,专挑软柿子捏,三年前,小宫还没成年啊。
“那个人渣现在在哪儿?我去替你手刃了他!”
小宫说:“他已经死了。掌柜的知道我的遭遇,替我报了仇。也怪我,因为我的破事,害他废了一双眼睛。”
许笑一听这个人渣已经死了,高兴得差点没鼓掌。
现在她觉得这件事上九婴的处理很棒很及时,以暴制暴,有时候未免不是一种好方法,要必要让坏人们知道,他们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他捡到你的时候还看得见?”
“是啊,那时候他在金陵城中小有名气,绘画自做的衣服件件抢手,每天店里的客人络绎不绝,帮忙缝制衣服的绣娘都有十几个,才会盘活这么大的店面。”小宫低下头,鼻子酸酸的,眼睛里含着泪,“要不是因为我,掌柜的也不会被姐姐撒到石灰粉弄瞎了眼睛。现在店里没客人,十天半个月才有一单生意,掌柜的拿出家底来补贴开支,这个店才开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