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这样一张脸,谁敢说她在拍蚊子的时候使了力道呢。
白兰攥紧手指,低着头耷拉着肩膀,一副无比害怕胆怯的模样,说话的声音嗡嗡响,比蚊子的叫声也大不了多少。
这幅形象倒是和江流记忆中的原身的妻子一模一样。
“我渴了。”
躺了几天,这些日子这具身体也没喝过多少水,都是简单的用沾湿的帕子浸润嘴唇,因此这会儿醒来江流只觉得口干舌燥,说话的时候喉咙无比艰涩。
他也不计较刚刚被打脸的事,直接讨要起水来。
“相公,我这就去给你拿。”
白兰眼神微闪,她这个男人可是窝里横,出了名的无礼也要搅三分,她已经做好了被他斥骂甚至责打的准备,可他却只是要了一碗水。
难道是睡糊涂了?想想江流在床上躺了三四天了,刚刚苏醒确实还有脑子不清醒的可能,白兰也就没在深究。
她起身出去倒茶,也准备将江流醒过来的这个消息告诉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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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生,娘的福生啊,你可总算是醒过来了,这些天你可把娘给急坏了。”
江家老太太江苗氏的身体很硬朗,身材有些瘦小的老太太跑起来就跟一阵风一样冲进了儿子的房间,然后将这个宝贝蛋子紧紧抱住。
“你个小淘气小冤家,以后可别再吓娘了。”
老太太的眼泪簌簌往下淌,看到儿子遭了这场大罪后终于醒来,心里是有难过又高兴,只盼着经过这场灾事,她的宝贝儿子能够长点记性,别再招惹是非了。
“娘,不是我说,老三你也该好好管管了。”
徐小草和二房媳妇刘翠紧跟在白兰身后进来,看到老太太搂着那个早已经当爹的儿子,跟哄小孩似的哄他,不屑地挑了挑眉,脸上满是讽刺嫉恨。
凭什么都是儿子,偏偏只有这个最不成事的江老三是老太太的心头宝。
江苗氏听出了大儿媳妇话里的不满,可她偏心了二十多年,这会儿即便知道这个儿子不成器,她也已经改不过来了,而且一直以来江苗氏都觉得自己的偏心是有道理的。
江苗氏的婆婆是个不好相与的,当初江苗氏刚嫁到江家的时候被那个守寡的婆婆好生搓磨了一番,大儿子江海一生下来就被婆婆抱到身边,白天江苗氏和男人一块下地干活,婆婆就在大儿子耳边嘀咕她这个当娘的不好,闹的儿子不亲她这个亲娘。
生老二的时候遇上了天灾,地里的收成不好,为了让她能够吃点好的下奶,丈夫江德三冒险进山,结果那天夜里下起了暴雨,江德三不小心摔下山坡,一条腿给摔瘸了。
那时候江老婆婆念叨这个二孙子是灾心,自从他出生后家中祸事一件接连一件,这话说多了,江苗氏也不由听进了心里,因此对于这个二儿子心存芥蒂。
而老三出生的时候就不一样了,顶头的婆婆去世了,江苗氏终于成了江家说一不二的女人,而且那一年江家喜事连连,先是家里养的肥猪一口气生了14个小猪崽,接着是新帝登基赦免了六个月的税银,那一年的天气也很好,地里的庄稼大丰收,家里也还清了当初为了给江德三看腿欠下的旧债。
而且说来也巧,江流满月那天,江家门口经过一个老道人讨水喝,那老道人一看到江流的面相就说他是富贵命格,将来不愁吃喝,金银满仓,是顶顶富贵的。
旁人看来这句话可能就是老道人看到这家在办喜事说的讨彩的话,可江苗氏却听进去了,一心认为这个儿子就是有大福气的,因此还给他取了一个小名叫福生。
对于这个自己一手养大,又带大福气的儿子,江苗氏真是疼到了心坎里,可以说前头两个儿子加在一块都没有这个小儿子来的重要。
在江德三去世后,江苗氏更是成了家中的一言堂,有点好东西头一份肯定是小儿子的,就连长子长孙也要靠后头。
因为江苗氏的宠溺,这个小儿子明明生在乡间,却被养出了一副骄纵跋扈,心比天高的臭脾气。除了江苗氏,江家村里没有一个人喜欢他。
现在江流也已经二十二岁了,干活的时候找不到他,吃饭的时候他跑的最快,身上看不到半点富贵影子,江苗氏估计也意识到自己把这个孩子养坏了,可偏偏宠了那么多年,早就已经宠成习惯,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她特地给儿子娶了一个脾气软,任劳任怨的贤惠媳妇,想着等她死后,儿子至少还能够有个依靠。
现在看来,她又做错了,就是因为媳妇太能干,且脾气软弱压不住江流,导致他更加无所事事了。
“老三怎么了,他可是你们弟弟,这次他受了那么大的罪,你们不心疼他反而怨怼他,这是当哥哥嫂子该有的态度吗?”
江苗氏瞪了眼大儿媳妇,她知道自己把这个儿子养坏了,可还是不容许儿媳妇看低她的心肝宝贝。
“娘你就宠着他。”
徐小草冷笑,因为花银子给老三看病的事她男人也已经对婆婆有所不满了,要不是娘还活着,而村里有长辈在不分家的说法,恐怕早就提出分家了。
不过规矩也是人定的,虽说长辈在不分家,可村里也不是没有老娘还活着兄弟却分家的例子。
真到那时候,她宁可丢了脸也要和拖后腿的老三一家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