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底下阵阵马蹄声更近了,伴着风雷很快就逼近了牌楼处。
罗源的茶早已经不喝了,任由它在桌上还冒着丝丝热气,探出头,终于在闪电的照耀下看清楚了人影。
那帮人果然更近了,很快就到了牌楼处,砍翻了几个押送犯人囚车的衙差。
罗源的嘴角动了动。
一直说沈琛聪明。
可是他实在看不出来沈琛到底有哪里聪明-----除了一开始是让人为难了些,能看破他们的意图,并且巧借另一波要他命的人跟他们斗起来,钻了空子逃跑,这一招比较高明之外。最近完全就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他笑了笑,朝着锦衣卫头儿看了一眼,锦衣卫头儿就朝着外头打了个呼哨。
这个呼哨打的又快又急,可是却异常的尖锐激昂。
外头何亮已经喊起来了:“有人劫囚!准备迎敌!”
底下已经乱成一团,锦衣卫头儿缩回脖子来看着罗源,眨了眨眼睛问他:“大人,咱们出手不出手?”
罗源还没说话,底下何亮已经笑起来了:“平西侯?!我们东昌府大张榜文寻找侯爷已经这么多天了,侯爷若是能看见,早来找官府了,又怎么会等到这个时候才出现?还来救这批跟倭寇勾结的商人?!”
他冷笑了一声,提高了音量,声音在这样的夜色里格外的尖锐:“你们分明就是流寇,还敢打着平西侯的名声,实在是可恶至极!”
罗源就皱了皱眉头-----废话太多了。
从沈琛他们砍了人开始,就应该杀人的。
再让他多说话,这些在场的士兵都会听见他们的对话。
何亮实在太得意忘形了。
沈琛也是够厉害的,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要亮出平西侯的身份,让官府有所收敛。
可是他不知道,东昌府上下除了一个彭德瑞傻得万事不知,其他人都已经打定主意要他的性命了。
他咳嗽了一声:“不必那么多废话,吩咐弓箭手准备。”
沈琛就那么多人,杀了也就是了。
到时候再抓上几个倭寇,处置了沈琛和卫安他们的尸体,就说倭寇已经将沈琛和寿宁郡主杀害了,事情便也了了。
大不了到时候他们受些惩罚,过几年往别的地方当官去。
可是预期中的箭矢破空声并没有就响起来,底下反而有了一阵不寻常的平静。
罗源原本就显得冷硬的脸更加阴沉,正要吩咐人下去看情况,就听见外头有急促的脚步声,黄文杰气急败坏的奔了进来:“上差,出事了!那帮人分了一半,在另外一条街上截了我们的囚车!寿宁郡主他们被劫走了!”
什么?!
罗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锦衣卫头儿也目瞪口呆,看了看黄文杰又看看罗源,惊恐的问:“大人您说什么呢?囚车好好的,不是就在底下呢吗?!”
什么好好的?黄文杰也懵了,看着他们很不解:“我们中途遇袭了!押送囚车的将近有一百人,可是不知道怎么,临时闹起了肚子……然后就被人钻了空子……”
出事了!
饶是镇定如罗源,一时也惊得立在当场。
如果黄文杰没有押送囚车提前来牌楼跟何亮会和,那底下的囚车里……那底下的囚车里是谁?!
他这么想着,一把推开了也伸着头往下瞧的锦衣卫头儿,自己双手撑在窗台上往下看。
底下何亮他们的人举着数十根火把,虽下雨,也因为松油的关系而熊熊燃烧,足以着照亮人的面容。
借着这个光亮,罗源清清楚楚的看见囚车里的人忽然暴起,一把摄住了何亮的脖子!
出事了,出事了!
罗源怒气冲冲的喊了一声:“该死!”
真是该死。
他们中计了!
“拦住他们!”来不及再思考更多,罗源几乎是嘶吼出了这句话,而后便如同一支利箭,凌空从二楼窗户扑了下去。
锦衣卫头儿更不敢怠慢,转头看了仍旧一脸震惊和茫然的黄文杰一眼,也紧跟着飞扑了出去。
这电光火石的瞬间,罗源凭借绝好的轻功如同一只雄鹰扑向了那个摄住了何亮的人,而后便扬声道:“有倭寇劫持按察使大人,杀!”
何亮已经被捏住了脖子,正震惊之时已经被罗源飞扑赶到救了下来,一时被惊得不知如何反应,过了片刻才看了罗源一眼,又去看刚才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那个囚犯-----那哪里是之前跟在卫安身边的那批人,分明就是平西侯身边的雪松!
怎么回事?!
他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声:“格老子的!到底怎么回事?!这些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怎么会出现在囚车里?代替了卫安他们?!
罗源面色凝重,眼里涌动着铺天盖地的杀意,冷声道:“声东击西,调虎离山,沈琛他们早就已经先一步劫走了寿宁郡主,如今只不过是拖住我们,他原本是想挟持你,再次逃走的。”
肯定是这样。
到底还是小看了沈琛了。
这么紧急的情况之下,他居然都还能玩出这么多的花样,果然狡猾得跟一只狐狸一样,惹人忌惮。
何亮捂着自己的脖子,还是没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却本能的问他:“那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