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长史郁闷得几乎要呕出血来,看着眼前的老三,只觉得老三都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渐渐的看不清楚模样了。
老三着急的在原地踱步,总觉得脖子上挂了一把刀子,可能随时都会落下来让他人头不保。
他是不怕死的,毕竟早就在从九江出逃的时候就死过一次的人了,可是现在死算什么呢?明明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他们眼看着不仅能够顺利报仇,还能把卫玠沈琛从此拖入万劫不复之地,而他们自己,也可以依靠陆元荣的关系,之后隐姓埋名能过的不错。
可是现在,现在却忽然天翻地覆,又得重新过上亡命天涯的路子。
而且这回还更糟------这回楚景行最后留下的那些人脉也给毁了,再也没人能在背后资助他们,他们要是被抓住,那就是死路一条,绝不可能有第二条路可走。
他转来转去没个安歇,思来想去却想不到任何可以解决面前困境的法子,转头看见了薛长史才猛地扑了过去:“先生,先生,您说句话啊!逃到哪儿去?大同是不成了,我就是刚从大同逃出来的,多少人在那里等着抓我们呢,我们现在回去那是死路一条,可是我们的人手大多都在大同,要是去别的地方……我们手底下没有人手,又能翻出什么花儿来?先生,您快想个法子……”
薛长史心烦意乱,被他晃悠了一阵更觉得心潮涌动,喉咙里溢上了一股子腥甜,竟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来。
老三被惊呆了,看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薛长史的身子都软下来了,才急忙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又气又急的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先生。
他们之前在九江的时候九死一生,要不是楚景谙故意放了他们一条生路,他们现在早就是死人了。
而在这过程当中,薛长史对他们这些跟着出来的旧人,一直很尽心尽力,并没有抛下他们,他们对薛长史一直都是唯命是从。
薛长史就是他们的主心骨,主心骨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吞咽了一口口水,简直不敢想之后到底会怎么样。
吐出了一口血之后,薛长史反而好了许多,听老三嚷嚷着说要去找大夫,就笑了一声自嘲的道:“找大夫?真要是去找了,是来替我们收尸的还是来治病的?现在隐姓埋名还来不及,你还敢露出行迹?这一路走来,如果真的按你说的,大同到处都是追兵在追捕你们,那你的身份显然就是被曝光了,你再小心谨慎,这一路肯定也得有蛛丝马迹留下吧?他们连陆元荣都能抓,现在还来荆西抓知府……显然是知道我们的存在了,这个时候什么差错都不能有,一旦有了,那就是灭顶之灾!”
薛长史的话大家一向都是要听的,老三更是把他的话奉做纶音,现在听他这么说,更加忧心忡忡了:“那先生您这么说,我们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吧?”
那知府原本就是被他们强拉上船的,银子能封的住一时的嘴,却不比他的性命重要,为了他的命,他肯定也得供出他们来。
他叹了口气,少见的慌乱无措起来。
这些年他们一直隐藏的很好,尤其是逃出来以后的这两年,步步为营,处处小心谨慎的经营,一点一点的跟从前的楚景行的那些人重新攀扯上关系。
他们都在暗处,看着卫安跟沈琛他们先斗东昌府官员和罗源,再看他们跟刘必平几乎斗得两败俱伤,慢慢慢慢的,给卫家跟沈琛布下一张天罗地网。
他们很有耐心,生怕会步当初楚景行的后尘,因此处处都很讲究,生怕漏了痕迹。而他们一开始也的确成功了,连谢良成那个疑心那么重的狐狸,都步入了他们的圈套,被他们抓住了。
他们之后的招数也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掳走扬州织造署织造的女儿洪和,也是一步一步经过计算的,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他们会被反戈一击,现在落入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呢?
深深的叹了口气,薛长史觉得头痛的厉害,几乎难以正常思考,很久之后才道:“现在我们才是那个被蒙住了眼睛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情形究竟差到了什么样的地步,这个时候,我们半点都不能出错,更不能贸然行动,现在还能怎么办?除了逃,没有别的法子了,收拾收拾东西,趁着那知府还没供出我们,也趁着现在荆西还没有跟大同一样,快走。至于去哪里……”
他想了想,面色沉沉的叹了口气:“现在我暂时也不能下决定,可是总归比在原地等死来的好,要知道,他们到时候肯定想得到,我们会在荆西看着谢家的动静,通过谢家的结局和反应来推断京城那边卫家的局势,卫家那个丫头精明狡猾,比常人狠毒百倍,一旦被他们抓到了,死倒不那么可怕,就怕是生不如死。”
原本老三就很怕卫安,现在一听见薛长史这么说,他就更觉得毛骨悚然,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忍着心里的担忧恐惧,深深的长出了一口气觉得吐出的好像是害怕的恶气,答应了薛长史的话,转过身去急忙吩咐了底下的人快去收拾东西。
他催促的很急,诚如薛长史所说,一旦被发现,他们就想死都难了,那个丫头的手段可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