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变相的禁足了,三夫人知道这还是轻拿轻放的结果,一面高兴一面又忍不住担忧。
卫老太太瞥了她一眼,难得的耐心起来,跟她说明白利害关系:“眼看着一家子都要升官,多少人等着拿咱们家错处,家宅要是不宁,恐生大患。”
三夫人立即就明白意思了------三老爷眼看着就要升官了,如果这个节骨眼卫玉攸跟楚王有关系的话传了出去,一家子尽数都要陪葬了,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答应了。
卫老太太见三夫人明白,面上笑意就愈加加深了一些,微笑着看她:“你不要只看着她一个,其余儿女都还小呢,好日子还在后头……至于她……”
卫老太太阖着双目叹了口气:“怪不得谁,我也不拘着她一辈子,也不让她去庙里青灯古佛的了此一生,等过阵子风头过了,远远的给她寻一户殷实人家,嫁过去罢。”
三老爷抿着唇,不等三夫人反应,便重重的扯了一把三夫人的袖子。
三夫人自己也知道,这回卫玉攸闯的祸着实太大,实在无可弥补。能有这个下场,这还是老太太仁慈,便心悦诚服的磕了几个响头,垂泪答应。
卫老太太撑着这口气跟她们把家里的事都交代完了,便昏昏沉沉睡过去,这一觉直睡到傍晚才醒,等醒过来,望见窗外沉沉天色,不由便觉得恍如隔世。
外头的大门还在修补,能听见隐约的敲打呼喝声,她缓了缓精神,才开口问:“什么时辰了?”
“眼看着便是用晚膳的时辰了。”花嬷嬷接了口,等翡翠捧了茶上来,亲自伺候了她漱口,才又道:“府中来了客人,五老爷出去接待了。回来便闷闷不乐的,在咱们外头堂屋里守了这一下午了。”
卫老太太嗯了一声,弯了弯嘴角似有嘲讽之意,片刻后又把嘲讽尽数收敛了,问她:“七小姐呢?”
花嬷嬷便去瞧翡翠,翡翠正看着丫头们将之前收拾起来的摆设重新摆放,听见问话连忙笑着回话:“七小姐之前正跟林管事对单子,记录伤亡人数,商定赔偿,后来孔院判过来给您瞧病,又在外头候着许久,亲自看了单子,让去外头咱们药铺拿药,而后才被三夫人叫走了。”
卫老太太沉默一瞬,吩咐翡翠:“再有什么事,也不能不吃饭,又不是铁打的。派人去将七小姐叫来,晚饭……”
她顿了顿,又摇头:“等三夫人过来再说,你们去把五老爷领到隔壁明间。”
卫阳清回房去换了一件青紫色团花的直身长袍,腰间围着玉色腰封,缀着一只累金缠丝的如意纹扣香球,见了卫老太太便直直的跪下去。
卫老太太免了,让他坐,心平气和的问他:“是来打听长宁和阿珑的?”
卫阳清静静的点了点头。
他其实深恨长宁,卫安的身世固然是隐患,卫老太太和卫安一直纠结执着于当年明家的案子也的确很令人厌烦惊恐,可是如果不是长宁,这一切脓包本可不被捅破,日子或者还能风平浪静的过下去的。
是长宁,非得毫不留情的将脓疮戳烂,把卫家的隐秘和伤口暴露于人前,巴不得有人再来雪上加霜撒上一把毒药。
可是他固然恨长宁郡主,可是她总归是卫玠的母亲,礼法上还是他的妻子,他并未有休妻,该问的,总是要问清楚的。
何况还有个卫玉攸。
卫老太太便冷笑了一声,将手里的香茶放到一边,定定的看着他一瞬,才说:“我只知道,皇后娘娘曾宣老王妃当面与她对质,她一口咬定就是我指使你,杀死了你的亲生女儿,将鱼幼的女儿掉包了,放在你们膝下养。她说她也是去年年尾才知道的,查访到近些日子才明白,我们家竟一直跟逆党有关,想要首告我们,才被我们一家送出了京城,送去庄子里自生自灭。”
卫阳清肃然着一张脸,觉得下巴有些发酸。
卫老太太便又道:“后来宫中便出事了,长宁在其中没起什么作用,可关键的是,楚王闯宫的时候,是想拿了她,好以后堵天下之口的。”
她闭了闭眼睛,看向卫阳清,忽而发问:“你知道赣南彭家么?”
卫阳清便立即接口:“自然知道,彭家在江西根基颇深,儿子与他们家打了许多年交道,他们家口碑在江西极好的。”
“这回宫中出事,有位彭昭仪着实烈性,替圣上挡了一刀,听说当场几乎毙命,听说便是赣南彭家的嫡女。”卫老太太看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捅那一刀的是谁?”
卫阳清茫然摇头。
“是刘振。”卫老太太目光清明,情绪平稳:“刘振如今也完了,你也要知道,刘振给楚王通的消息不少,便是长宁这回吐露了实情的消息并圣上和夏首辅的对答,也是刘振传出去给楚王的,因而才有楚王拼命一搏之事,到了这个地步,长宁死是必然的了。你瞧着吧,还有一场风波呢。”
卫阳清便明白了卫老太太的意思,很是疲累的样子,靠在椅上叹了口气:“会牵连镇南王府么?”
卫老太太弹了弹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轻松摇头:“老王妃是亲自去宫里套过长宁的话的,这回镇南王亦是忠勇有加,拼命护驾,镇南王府纵然不是功大于过,也足以功过相抵了。说不得还能给长宁一个体面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