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山峰抬头给了他个尴尬的笑容，像是硬生生扯出来的一样，那张脸本就很瘦了，这样一扯，皮都皱在了一起，真的不太好看。

白烨明不太忍心，还是多嘴了一句：“峰哥，别想太多。”

他注意到山峰从舞台上下来后就没说过什么话，一直沉默着，直到白烨明说要先回去，他也是默默地跟了过来。

是游戏中发生了什么？

白烨明不知道，对方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勉强，只能说两句无关痛痒的鼓励话。

隔天的戏是年轻夫妇为主的，主题是外遇。

那神经质的老婆趁着老公洗澡时偷看老公的手机，发现通讯录里多了个不认识的女人的名字，这是导火索。

之前装得很好的门面轰然崩塌，老婆不顾一切形象地在客厅里指着自己的老公大骂。骂他没出息，骂他没良心，骂他没情趣，骂他没道德，把所有能骂的该骂的都骂了一通！又说自己多苦，跟了他就没好日子过，挤在这破楼里和一帮没出息的人在一起，这样的日子真是受够了！

“闭嘴！”一声怒吼，导演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老公这气势震到了！

镜头往前慢慢推着，可以看到老公那整张因发怒而变得扭曲的脸。瞳孔放大，颧骨上提，眉心拧在一起。

“是！我是没出息！空有一个理想却没有一点天赋！人家二十出头一部畅销书卖出几百万！我写书写了十三年，加起来都没卖出过一百万！你当年真是眼瞎，怎么会就跟了我的？哦，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你年轻漂亮出去随便勾一勾就有一批小男生大老板追着你跑，那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林君豪你！”老婆怒喝道，气急攻心，指着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走啊！去找那些舍得花几千给你买包，花几万给你买金银的男人去啊！跟着我就只能每天青菜萝卜数着钱过日子！口红一年也只买得起一支！衣服只能穿旧款！我知道你很早就抱怨了，是我没出息！我没能力给你你要的幸福！结婚时候说的那些豪言壮语都是骗你的！什么城郊小别墅！什么香车宝马！没的！这辈子不可能有！”

“我真是被狗吃了眼珠子了！”老婆随手抓了沙发上的靠垫重重朝人砸去。

老公笔挺站着，也不闪躲，那靠垫就那么砸在他身上，被这作用力一带，他脚下踉跄了下，倒在了沙发的另一头，竟嘤嘤抽泣起来。

“你个没出息的，除了关在房里写那些个没人看的东西外还会干什么？！”老婆恨恨地看着自己不成样子的男人，咬牙切齿。那目光哪像是在看老公，分明是在看个讨债的。“我给你介绍新工作，你也不要。架子端得老高，还真以为自己是大作家？告诉你，那活是我低声下气求了好久才求到的！”

躺在沙发上的男人一动不动，轻哼了一声：“不要亵渎我的职业！文人就是要有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气节！给老板客户当狗的日子不如不要！”

“那你一个人喝西北风去吧！”

说完这句话，老婆扭着细腰，别头出门。

嗙的一声，巨响无比，重重砸在老公耳中心上。他的身体从沙发滑落至地上，慢慢蜷缩起来，轻微地颤抖。

“卡！”

“峰哥？”

山峰迟迟不起，场务小哥哥靠近了蹲下身去扶他，那人是在真哭！都把场务小哥哥给吓到了！

此时白烨明正好在边上，还在叹服于山峰生动的演技了，这会也慌了，赶忙上去扶人。不会是哭晕了吧！

他一凑近，山峰侧了个头，脸朝上，轻轻吐了一句话：“我到底在干什么？”

幸好这场戏都拍完了，接下来是拍围观群众的反应。

山峰安静地站到一边，徐佳佳不安地看了他一眼，但下场戏已经在叫她了，无奈只能先把山峰搁下。

“峰哥。”白烨明拿了杯山峰最爱喝的碳酸饮料递给了他，然后在他身边坐下，声音很柔和，“我从小就喜欢演戏。”

山峰奇怪地抬头望他，明显是不解为什么现在要和他说这个？是来炫耀的吗？炫耀自己完成了儿时的梦想而嘲讽他一无是处吗？

“但我一直没好意思和别人说，大伯和伯母还送我一个音痴去学声乐。”白烨明自嘲地笑了笑。

山峰感到了羞愧，为自己居然会怀疑白烨明不怀好意。

“实话说，我自己也没想过这条路，因为，怎么说，你大概能懂，我没什么存在感，太不起眼了，不适合这个圈子。”

山峰已经换上了关爱的眼神，关心道：“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烨明甜甜地笑了起来，好像阳光突然铺洒到他的身上。

“因为和一个人说好了。他说我可以，我觉得我可以。”

“你很信任那个人。”山峰认真地注视着白烨明，在他脸上找着回答。

白烨明坚定地点点头：“他是我的太阳。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只是自己给自己贴上我不行的标签，但有些事，不去做就永远不知道行不行。我们太依赖自己的脑内世界，这不是件好事。”

山峰低下了头，似乎在沉思。

“我很佩服陆神。他是敢于面对自己的人。我觉得，昨天陆神那番话，有感触的不只是我。”白烨明把目光转向了山峰，对他微笑。

山峰突然问道：“你觉得我能干什么？”

白烨明认真回道：“我凭什么说呢？这个问题应该问自己，不是‘能’，而是‘想’。”

山峰又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