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这边的动静,一张大饼脸贴在门上的窄窗朝里看,看清之后还不忘应景地大叫了一嗓子,塑料盆和里面的牙杯牙刷噼里啪啦飞了一地。
窗台上那位姑娘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一惊吓,她的一条腿又突然被人从外头掀起猛地朝室内推进来,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挣扎了几下,一脚蹬在了刚刚将人推回来的景澄的肩膀上。
倪澈手疾眼快地两步冲过去抓着姑娘的胳膊用力一扯,她整个人就仰面摔在了步梯间的地面上。
随即倪澈探身过去,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景澄扒住窗框的那只手的手腕。
与此同时,整个人几乎悬空的景澄因为刚刚那一脚失去了重心,脚下一滑踏空了,扒在窗框上的一只手只余下中间三个指尖扣住窗沿,即便是他用力将手指抠出血来,也还是没能对抗得了地心引力。
就在他彻底脱手的一刹那,重力的惯性将瘦弱的倪澈大半个身子都带出了窗外。
倪澈躬起两腿,用力将膝盖卡在暖气管上,两手死死地拉住景澄。她咬着唇说不出话来,也不敢乱动,好像每一个轻微的动作她的身体都能被更多地拉出窗外一截。
“小澈,放手,这个高度掉下去我也不会死的。你不放手就会被我扯下来——”
放屁!不会死你当年为什么吓成那样,骗鬼呢吗?倪澈想挤出一点力气骂他,可惜没成功,她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被地心引力给榨出来了。
“去喊人啊,你死的吗?”倪澈从牙缝中挤出来这几个字,趴在地上腿软得站不起来那位姑娘才连滚带爬吱哇乱叫地推开门出去喊人。
她一跑出去,刚刚站在走廊里朝这边张望的也都反应过来,纷纷聚拢。楼下消防警笛呜鸣,闪着红光的消防车开进了院子,医院保安也稀里哗啦地冲了过来。
倪澈感觉到自己的两腿被人拽住的那一刹,除了双手,全身都脱了力。
她身子一松,瞬间就化身成了一根人形麻绳,身高都能被抻长五厘米。
坠在下面的景澄笃地又下降了一段距离,倪澈感觉到自己的两腿硌在窗台上,就快要被折断了。究竟是什么人救援如此不专业啊,救活一个还要顺手车裂一个吗?
她觉得自己的表情肯定难看极了,自己一点儿都不想哭,既不害怕也不难过,但偏偏被眼泪糊住了视线,连近在咫尺的景澄都看不清楚。
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了双手上,她死死地抓着景澄的手腕,像是即便将指头嵌进他的骨肉里也不会松开。
“有绳子吗?”吊在窗外的景澄感觉倪澈已经坚持不住了,自己的手腕却还牢牢地被她抓在手里,任凭什么阎魔鬼怪、大罗神仙也休想从她手里将自己夺走。再拖下去,她不坠楼也会被拉伤。
吓得发懵的围观人群被拨开,两个身穿橙色制服的消防队员终于赶到了。
其中一个迅速在队友身上和暖气管道上拴好安全锁,降到窗外救人。还没等他够到景澄,景澄便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救援人员的脚踝,将自己的重量转移到对方身上。
“先把她拉回去,小心别弄伤她。”景澄冲着上面大喊。
之前他不敢乱动是怕将倪澈扯出窗外,现在有了着力点,景澄几乎不等那位消防员反应,便蹬着外墙,双手抓着对方的胳膊腿儿攀着这人形悬梯几步站上了窗台。
景澄轻巧地落了地,屈膝跪在地上将靠在消防员怀里瑟瑟发抖的倪澈抱了过来。
倪澈的两条胳膊还保持着笔直前伸的姿势,像个会喘气儿的僵尸,她努力试了几次都弯不回来,好像手臂上的两条神经已经完全脱离的大脑的控制。
直到景澄抬手轻轻捏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嘴,倪澈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口腔里染着腥甜,下唇硬是被她自己给咬出了一道血口子。
身边围着的有病患有同事,大家七嘴八舌的赞颂和关心纷至沓来,倪澈觉得自己这个模样实在是丢人丢大发了,真想两眼一闭直接晕过去。
偏偏景澄还特别手欠地替她拨开了挡在脸上的头发,好像生怕别人认不出来她似的。
景澄轻轻去握她僵硬的双手,慢慢揉开那紧成石头一样的肌肉,“小澈,放松一点,没事了——”
他把她抱起来,跟着两个医护到骨外给倪澈检查伤情。折腾了半天总算确认她的手只是牵拉引起的软组织损伤,没有大碍,休养几天就可以完全恢复。
夜班是没法再继续值了,现在让她往张大的嘴巴里塞一根棉花棒她都未必有准头,更何况是给人做麻醉这种精细动作。
科里领导得到消息也打电话过来慰问,倪澈举着电话哆哆嗦嗦地滑了几次才好不容易把电话接通,刚抬手往耳边一举,手机从手里直接滑到了地上,一块屏幕碎成了蜘蛛网。
她看着破碎的屏幕感觉自己的心也一并碎了,麻蛋的,四千多刚买的新手机,用了还不到一个月,怎么倒起霉来连不喝水都塞牙呢。
“不好意思,那我就先回去了。”倪澈对赶过来接班的朱晖摆摆手,忍着痛胳膊才堪堪抬到胸口,姿势相当地半身不遂。
朱晖瞟了眼陪在她身边的景澄,不露痕迹地八卦一笑,“赶紧走吧,这几天好好养着,你这协助警察勇救轻生女,厉害了!还有美女救英雄……对了,有人照顾你吗?你的手最近几天估计都不会太好用吧,需要的话给我打电话,我明早上下了班过去看你。”
“不用,我没事。”倪澈尴尬地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