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南风道:“我虽不喜欢表兄,可他有句话还是说对了,生前事死后留于他人评说,而生前周遭旁人如何说并不重要,至于死后,我已经不用知道了。”
郭槐叹了口气道:“我老了,即便有些事从前看的明白,现今也看不明白了,只是。”
“说吧,娘。”
“你爹已经查到当年那贱人被谁带走了。”
“谁?”
“杨家的人,那官妾周氏也是杨家的人,她父辈便与杨家相识,而后来,你便知道了。”
“为何?”
“还能为何,皇上欢心,家族荣华,看不顺眼,翻来覆去,总是这些原因罢了。我将这件事告诉给你,该怎么做,由你自己决断。”
良久,贾南风才问道:“你说给我听,不过是想我报复回去罢了。”
郭槐摇摇头道:“一切不过是因为你爹始终相信你不是那样残害无辜的人。”
贾南风差点儿泪流,自始至终相信她的,唯有家人。
郭槐又道:“我不知道你与太子间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他多少是你夫君,又身份尊贵,你顺着他,让着他,都是应该的。”
贾南风道:“我知道了。”
郭槐心里其实也很难受,只是远远的行了行礼,她道:“家族荣辱皆系于一身,为难你了。”
贾南风诧异道:“这有什么好为难的,爹娘不都是这样的么。”
郭槐叹息道:“我之一身,唯有你二人,总想着你能快活些。”
贾南风笑道:“娘身体安好,我便快活了。”
郭槐另起话头,道:“那日,太子带来的孩子,我都听说了,你一直无嗣,好生对他,待老了,他还得奉你为太后,为你送丧,我是知道的,年纪越大,有孩子的机会就少了,太子人好,他不会说什么,不代表旁人不说什么。”
贾南风想反驳,最后只是低头道:“好。”
她是知道的,面对一个人从小就浇灌了对她敌意的人,她怎么做都是错的,偏偏她又不喜欢讨好小孩子,至于娘那边儿,还是阳奉阴违的好。
郭槐起身道:“我便不多留了。”
贾南风派人送她离去,临行前还是旧话重提:“娘,保重身体。”
杨家,呵,好一个杨家。
她负手望天,不论缘由是怎样的,都不该留了。
她从不存在对谁容忍,她只是不愿意搭理,名声受损无所谓,被误会也无所谓,但是算计她算计她的家人就不可以了。
她等待着,总有一天可以一击毙命。
日子一天天过去,自大的皇帝忘了,有些时候,越是平庸的人,越是拥有庞大的野心,因为他看不清自己。
而杨骏,越发权势滔天,亲自在晋武帝左右伺候,同时排斥公卿大臣,并趁机随意撤换公卿,提拔自己的心腹。
晋武帝病重的越发浑噩。
他临终之前,有一段时间,浑浑噩噩许久的头脑,清醒了些,眼前所见,已不再是他认识的人,全是些新面孔,他虽不大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却知道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趁清醒的时候给中书下诏,让召汝南王司马亮与杨骏共同辅助王室。
杨骏私下扣下诏书。
他等了两天,没见到回信,便知道杨骏其心当诛。
而他身体终于支持不住,杨芷便道:“太子仁厚,若有政事当不绝,还请让晋侯辅政。”
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费力的动动头,他便眼见着杨芷对他流露出一丝笑意,如同这些年来,常常挂在她面上的笑意,温柔深情,仿佛被她所深爱着一般,却不过是一场幻觉罢了。
她说:“陛下看来是同意了。”
他终于绝望,看来不管他说什么,到最后都不会是他的主意,若是,若是琼芝在便好了,决不至于此。他这一生坐拥天下美人,到头来才明白最适合她的人是谁,可是已经晚了。
杨芷指着晋武帝对召来的中书监华讷、中书令何劭道:“陛下已同意,如今病重,无法写遗诏,便由我口述,你们写罢。”
二人点头。
她道:“昔日伊尹吕望作辅国大臣,功勋永垂不朽;周勃霍光受命护国,为古代名臣之冠。侍中、车骑将军、行太子太保、领前将军杨骏,品德优厚聪明绝顶,见识颇远,看事清透,辅佐朕与太子多年,以忠贞严肃之名显于,应当做朝廷宰辅,就像商代伊尹。现以杨骏为太尉、太子太傅、假节、都督中外诸军事,侍中、录尚书、领前将军如故。设置参军六人、步兵三千人、骑兵千人,这些人移驻在前卫将军杨珧的故府。若杨骏在殿中住宿,应有人保卫,可派左右卫三部司马各二十人、殿中都尉司马十人供杨骏使用,这些卫士可以持兵器出入宫殿。”
她心中也是知道的,他们三人若真没了晋武帝桎梏,所作所为会引起公愤,如果没有人保护,是不行的。
遗诏写成后,她与华讷、何劭共同呈给武帝。
她笑着,意味深长道:“陛下,这些可都是按你所说写成,你可要仔细看看。”
武帝觉得口中越发腥甜,差点儿一口血喷出,他只是心如死灰,不再挣扎。
正文第一百四十二章我在西晋的那些事22
公元290年四月二十日,晋武帝司马炎病逝。
同年五月十三日,葬晋武帝于峻阳陵。
是夜,司马衷终于来找她。
贾南风打开门将他拉进来,问道:“太子殿下,深夜所来,是为何事。”
“小时,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