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修顿时蔫萎:“好吧,好吧。看来这次出行,是自扫门前雪,谁也别招惹谁。”
之后的旅程包括落地后,果然罗修遵守他的信条,没过来同邢默多讲半个字。邢默本还想打听过冯庆手上三支股市的问题,见罗修自始至终也没兴致,只得留到以后再议。
真正走出机场大门时,天色已深黑。依旧是海风味道,带的却是不同风格。这座城的灯火同样璀璨,但同香江的闪烁也颇有不同。尤其当夜晚来临,空气中弥漫蠢蠢欲动的心,纸醉金迷的幻世界登场。
“去赌两把,试试手气?看这回我们谁先得手?”罗修出过机场门后,不动声色站在邢默身旁。
“试手气自己去,我直接办事。祝你好运。”
罗修捏着下巴打量邢默渐渐走远的身影,他身后三两人凑上来:“你怎么放他走?”
“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走吧。”罗修淡淡话道。
见面地点选到赌场内部,这里鱼龙混杂,但见到接头人第一眼,邢默就认出对方。那是惯于深藏不漏的同类,才能做到在憨厚可亲的眼神下泄露一丝危险的谨慎。
邢默从怀中掏出一块怀表,用力抚摸,然后打开将其中的纸条取出。这一块正是黎雪英之前亲手交于他的。
片刻后引路人带他出门,为他蒙过双眼,上车,一路向北行驶。邢默虽双眼漆黑,但感到城市喧嚣渐渐被抛弃身后。他索性闭上眼,静心聆听,思考许多问题,不知不觉,半小时便无知无觉过去。
港澳台的港口各有各的不同,但又各有各的相似。邢默自始至终偏爱港岛,但此刻在漫天星子和沿海公路的灯光倒影下,觉得这个小岛的港口也如此别有风味。他所到之处是一栋大宅,北欧风格,外貌看上去虽古朴,内里藏真,十分华丽。
邢默不至于没见过市面,但仍旧对这栋房子的构造十分感兴趣。
引路人没有给他多余打量时间,将他引上二楼书房。
佝偻的老人坐在书房中,米白纸张铺满桌面,上面大大小小布满墨水字迹,空气中也弥漫着墨香。不难想象不久前老人正在抒发意趣,此刻掐着点收手。他看上去七十岁左右,人看上去并不似杨守谦那样的老人有j-i,ng神,甚至有些疲惫。鬓发都花白,但随和不随意的j-i,ng心装扮的穿着为他提几分j-i,ng神气。
“孩子,来啦。”老人讲一口标准国语,笑容和蔼绕到邢默面前,仰着头仔仔细细打量邢默一遍,“不知是你有幸,还是该说我有幸,在我去世前能将你这份名单亲手交给你。辛柏宏拜山前,曾多次拜访我,也曾提起你。我想,一个毛都没张齐的毛头小子,将这份重要的东西草率地交到他手上,我是不愿意的。”
“您同我契爷关系很要好。”邢默尊敬地行礼,主动搀扶老人走到软座旁坐下,低垂的眉眼收敛了平日那份嚣张跋扈的气息,显露出他不与外人见的j-i,ng乖,“换做我是您,我也会这样想。不过没想到我拖到如今才来取,让您久等了。”
老人点头,欣慰道:“不久等。时间是去伪存真最好的过滤器。我本来想年轻人心急,恐怕都等不到那时候就会伸手问我要东西。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也是磨炼出来了,很好,辛柏宏他没看错人。”
邢默有些犹豫:“您同我契爷关系好,当知道这份名单一旦利用不当,会有怎样的后果。我这次来,是用它……”
“不必告诉我。”老人忽然打断他的话,“辛柏宏将他交给你,我从此便只是个看管人。保管这份名单已经太久,事到如今,我也算了解一桩心愿。你的决策不用告诉我,我当然也不会参与。年轻人,我同你契爷要好,所以对你的尊重也是对他的尊重。”
邢默从来都拥有那把钥匙。
而交给他那把锁的人,已经不再许久。如今在大风大浪后,他终于摸到这把锁——被辛柏宏提前安置的,保护许久的名单。
很多年前,邢默内心并不愿相信它是多万能的东西。这世上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万能,能解开内心所有谜底,免受苦厄。
更何况他的苦厄早在许多年前就已到来。
邢默结果老人递过来的保险线,那是一份好老旧的木箱。打开盖,内里整齐地放着所有文件。邢默飞快翻看,从各式各样的合约,支票,手书信件,甚至洪门内部盖章戳印的公书,以及所有位高权重者最保密的资料。
邢默目光越来越紧,翻弄书页的手也越转越快。从漫不经心浏览到震惊,最后停止到最下面那份文件上。邢默翻开,其中非常详细记载所有同辛柏宏有过毒品,军火枪支的走私贩卖,甚至活人的偷渡名单,曾在警务司和其他白厅部门布下的暗线,所有辛柏宏所认为能够信赖的买卖者与合作者——
这是一把锁 。同时也是一枚钥匙。甚至它本身,或许就是潘多拉魔盒。
名单中所囊括的信息量太大,几乎罗列所有人的罪证和洪门的罪证,但同时也是一张广阔的人脉,可以打开通向话事人的那条道路。
“从辛柏宏交给我到如今,我从没有看过。但我毕竟同他十几年好友,他留给你的是什么,我心里有数。”老人笑吟吟说道,“我特别好奇,他那份能够信赖的名单中,有没有我的名字?”
邢默眼眶有些红,飞快翻看过笑道:“您是第一个。”
老人顿时又有些不好意思。
邢默利落地将箱子重新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