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闷堵又鼓胀,汹涌的情绪被拼死压抑着,顺着四周温度,身体的滚烫逐渐化作了眼里的水汽,颗颗砸向了地上。
他以为没有人会再等他,就像七年前,在这偌大的c城,再也待不下去,无法留下。因为没有人会需要他,他也不能再拥有任何人。
却从未想过,人所留下的羁绊,却一直缠绕着心头所念所想的人。
他终于明白了他怎样的幼稚,冲动,一厢情愿,自以为是。却又不是那么的一厢情愿,因为在他想念另一个人的同时,那人也在想着他。
他们一直留在了原地,明明只需要一个回头就能看见,他却从未有过勇气转头,不然他也就能够更早地发现,那个人还在那里。
耳边传来了一声呼唤,他狼狈用手抹了把脸,指头的汗液顺进了眼睛,刺辣的疼。
他抬眼,俞寒朝他走来,忧心又歉然地看了看他,却没有说太多,只问:“还要搬多少?”
俞寒说:“你不要搬了,我来吧。”
听不到他的回答,俞寒的声音逐渐迟疑,他仔细看洛林远的脸,皱眉道:“怎么了,真的很不舒服吗?”
是的,他很不舒服,感觉很难受。
俞寒见他一脸煞白,忧心化作强势:“你先坐一会,待会我送你去医院。”
洛林远摇了摇头:“我没事。”
哪里像没事的样子。
洛林远不想说,俞寒便也不逼问,周围都是人,吵吵闹闹,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他解开袖口,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走入那群女老师中,帮忙搬东西。
洛林远被晾在旁边,满腹心酸,只用眼神追着俞寒的身影跑。不过多久,他便重新振作起来,情绪仍旧低潮,可现实却有更多事要做。
他早已不是十八岁那个什么都无能为力的自己了。
洛林远灌了半支水,振作精神,加入布置展台的队伍里。一会活动开始的时候,还有舞台表演,由两家跟他们有合作的跆拳社和舞蹈班提供。
他还需要去跟那边的合作方接洽。
六点半的时候,活动正式开始,音乐与表演,人流量逐渐增加,洛林远正在跟出入口处的保安沟通,为了防止有无关人员浑水摸鱼进入,参加这个活动的家长和小朋友都需要拿着专门的入场卷,盖章入场。
小朋友多,人也多,安全的问题格外重大。
忙到晚上八点,一切有序进行,洛林远也松了一口气,回到展台旁边休息。
展台后边没什么灯光,被搭起来的防风篷掩去了一半的光线。在黑暗中,洛林远坐在椅子上,手肘撑着膝盖,疲倦又似不堪重负般弓起了身子。
那一刻,隐忍许久的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他知道他不应该哭的,都是二十五岁的人了,有什么好哭的。
但是管不了,也没法管,他心疼又后悔,难受又憋闷。
这是七年,他们浪费的时间,他以为他是为俞寒好,他不会后悔。
可是他后悔了,特别的无比的后悔。
用作进入门的布帘被掀开,有人走入了这个昏暗角落,影子在地上一方明亮里被拉得极长,逐渐蔓延到他的脚背上。
他听见俞寒说:“找到了,原来你在这里。”
第一百一十一章
洛林远没出声,俞寒像是意识到什么,快步走来,蹲到他身前。洛林远垂着头没说话,俞寒伸手碰了碰他s-hi润的脸。
继而强硬地捧着他的脸抬起,迎着微弱光线,俞寒清楚地看见了洛林远s-hi成一片的脸颊。
而洛林远通红的眼在对上俞寒的脸时,又滚下了一串泪,打在俞寒的手上。
俞寒的指腹如同被烫到般微微一颤,他声音低沉:“为什么哭?”
洛林远沉默摇头,见他这幅情态,俞寒的嘴唇抿直:“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肯说。”
洛林远被俞寒语气中的不悦吓了跳,他抬手想握住俞寒的手,却没能碰到,因为俞寒已经把手收了回去,站了起来。
俞寒说:“后悔跟我做了?觉得委屈?”
洛林远急促道:“没有这回事,我喜欢你,怎么会觉得委屈。”
俞寒没回话,洛林远胡乱擦掉了脸上的眼泪,缓和情绪:“芋圆到底是谁的孩子。”
如果像陶情所说的那样,俞寒等了他七年,怎么会去跟别人生孩子。俞寒也曾经让他问关于孩子的事情,那时候他不想知道俞寒跟其他人的事,所以不想听。
现在他有底气,有勇气,都是俞寒给予他的。
俞寒大概是没能料到,之前让他问他不问,却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地点,莫名其妙的气氛里问出来了。
错愕了不过数秒,俞寒面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不知误会了什么。
俞寒说:“你是因为我没跟你说清楚孩子的事情之前跟你睡了,所以现在委屈了吗?”
洛林远哑口无言,他嘴巴张合数次,勉强跟上了俞寒的脑回路,不知道怎么反驳。
哪知道他这幅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更加笃定俞寒的猜测,成功地让自己在俞寒眼里,成为了一个暗中吃醋,受委屈又死活不肯说,只能躲起来偷偷哭的小可怜。
俞寒将一旁的椅子拖来,坐到他旁边,从兜里拿出纸巾,仔细擦洛林远脸上的泪:“想知道的事情直接问我,自己乱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