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领兵从后方包抄了他们左右两侧。
退,无可退。前方又是傀儡军杀气腾腾的直直奔来。有人正要捡了那枕头朝傀儡军扔过去,他的指间还没来得及触碰到那锦缎面料,便有一柄长枪从许军的队伍里破空而来,牢牢的将这枕头钉在地上。
丝绒从枕头的破洞里飞出来,携着殷瑢的气息铺开分散到泽军四处,泽军大惊,眼见着傀儡军便要奔到身前,有卫兵长急急下令:“盾兵,还不拦住他们!”
盾兵一层一层拦过去,傀儡军遇到了阻碍,越发凶狠起来,张牙舞爪的冲上来将这些盾兵撕成了碎片。
层层防御即将被攻破,防御内的泽兵被这些血腥凶残的傀儡吓得瑟瑟发抖,不知该如何反应。
殷琮气得大喊:“还不快补上去!”
又有成千的泽兵加入防御的队伍,生生筑起一道长长的人肉盾牌。
后方的泽兵还在奋力突围,殷十三一边与他们周旋,一边高喊:“泽国的儿郎们,看看你们现在追随的王!他自己想活,就让你们去送死!”
泽军执剑的手一抖,耳畔同胞们被傀儡撕裂的声响越发清晰起来,殷十三又道:“你们好好想一想!你们到底是为了谁拿起刀剑,为了谁背井离乡,为了谁出生入死?难道就是为了这个贪生怕死同室操戈的混账吗!”
殷琮一时大怒,拔剑暴喊:“殷十三,你住口!住口!”
怒上心头,他的表情越发狰狞起来,眼见周围士兵隐隐有了动摇的迹象,竟是不顾三七二十一,挥剑斩杀身边几个一直护在他身边的泽兵,“谁敢背叛我,便如此下场!”
泽军看得心里一寒,忽然便想起,去年冬天那一场漫天纷飞的雪。
雪里跪着衣衫单薄的上万将士,将士双臂被绑,不得动弹。他们是世子殿下留下驻扎在琼台的军队,他们的任务是守着琼台不被邻国瓜分。
那一年冬天新王殷琮即位,即位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召回这些曾经追随过世子殿下的队伍,绑起来,当着他们这些新兵蛋子的面,统统杀了。
上万个兵,上万颗头,上万滩血。血水洒在冰雪上,越发显得嫣红刺眼。
那一天,这位新王踏着脚底的雪,踏着脚下的血,缓缓朝着他们这些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新兵们走过来,说,这就是跟错人的下场。
生命与死亡之于这位新王来说,甚至比不上一片鸿毛来得重。
风烟起,凉风携来细小沙尘不知漫进谁的眼底,惹红了眼眶。
前方泽兵仍在与傀儡厮杀,每一刻都会有无数的将士战死在彭原,军中那新王殷琮却依旧在喝骂:“敢不听我的,你们都得死!”
这一天彭原生死场,泽**营里的儿郎忽然明白,泽国王室,都是一样阴狠的性子。
世子对敌人狠,新王对自己人狠。
世子用恐惧支配敌人。
新王却用恐惧支配自己人。
这样的王……何以为王!
一刹愤起,军心已乱,连带着抵抗也越发消极起来。殷十三见状趁机而呼:“我家世子殿下说了,你们,都是泽国的子民!而他,也是泽国的血脉!泽国人不应该与泽国人为敌!只要你们投降,他既往不咎!”
殷琮气红了眼睛,“谁敢降!谁敢降!”
却已然无人肯再听他号令。
泽军大乱,胜负已分。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观望的柏氿忽见遥远的小山坡上,似有一人负手立在山头,静静观望着这一处彭原战局,仿佛是在等待某个时机,再给某人致命一击。
隔着许远的距离,那人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身影一摇,消失在山头。
柏氿皱眉,立刻抽了一支队伍朝那处山头奔去。
她以为她要追很久,却不料那人就在山头不远处等着她。待柏氿上了山,只见他背对着她,静静观望着彭原的战局。他站的地方很巧妙,他能看得见彭原,彭原里的人却看不见他。
有风轻拂,拂得那人衣袂翻飞如云,他负手而挺拔的站在她面前,如松柏一般的沉静内敛。
柏氿忽然怔了怔,微怔之后又翻身下马,不由朝他走近了几步,半晌,试探着问:
“师……兄?”
一刹相见,忽有飞鸟从树梢振翅而起,飞过蓝天白云,飞过云下高塔。
塔里,步生娇凛然拔剑,剑锋直指风倾楼主,“楼主,当年夜姐姐比我还要黏蝉翼师姐,她不可能杀了她。您为何要骗我?”
楼主挑眉笑起来,唇角笑意微凉如霜,“骗你?我也想知道我为何要骗你。”她这般说着,看向步生娇的眼神却渐渐透出几分怜悯,“小步,当年蝉翼二话不说的就跟着那个混账走了,抛下你和夜百鬼二人不管不问。你说,按照你夜姐姐的性子,她会不会放过那个混账?她会不会杀了他?一旦她杀了他,你说,蝉翼会怎样对你的夜姐姐?会不会因为想要替她心爱的男人报仇,就去杀你夜姐姐?”
步生娇听得脸色微白,楼主又感叹般的道:“人呐,都是有私心的。你夜姐姐为了自己活下来,就算杀了你的蝉翼师姐,也不奇怪吧?”
“我不信。”步生娇握紧手里的剑,沉沉道,“您想利用我对付叛楼的夜姐姐,不如先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说着,她便向楼主劈下凛凛一招。
剑上耀眼华光在塔中阴暗的空气里一闪而过,楼主侧身一躲,那华美的容颜之上骤然迸出失望透顶的神色来,“夜百鬼那狼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