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辞向来温文尔雅,沉稳内敛比不得司徒舒文、萧璟的锋芒毕露,此时一身白衣立于人群之中,青竹般挺拔俊逸,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派王族气度。
他勾了勾唇角,流光溢彩的黑眸中噙着一丝轻佻的笑容,抽出她腰间的帕子,慢条斯理的系在眼睛上,负手倒退一步,双手指缝之间夹着八枚飞镖,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飞镖同一时间飞射而出正中靶心。
手中乌扇展开,一个利落潇洒的翻转,剩余两枚飞镖转了一个弯同时击中同一个红心,刹那的安静之后是此起彼伏的欢呼叫好。
他一收折扇,转身对着她挑了挑眉毛,fēng_liú倜傥,那样生机勃勃的气息让她无来由的欢喜雀跃,兴奋的脸颊通红像个普通女子一般又蹦又笑。
提着花灯从人群中走出来,扶黎摆弄着灯笼上面的流苏,好奇的研究繁杂的月绣针法,她暗器出神入化,与她而言此等雕虫小技的飞镖更是不在话下,大抵她喜欢的只是那份市井烟火,热闹温情。
已经很久没像今日这般玩得不亦乐乎,笑得肆无忌惮,跑得大汗淋漓,一阵秋风吹来,白色裙裾拂过地上一层的桂花不由打了一个冷颤,萧辞从她手中接过花灯“冷了?”
她点了点头,手中的帕子被他攥的微皱,掌心残留着淡淡的兰麝之香,擦拭着她额间细密的汗珠叹道“和小孩似的跑得满身是汗,回头着了风寒。”
“我可不想再添一碗汤药了。”扶黎抖开挽在臂间的竹青披帛披在身上,揉了揉发痛的脚腕抬头看到不远处的同福楼拉着萧辞的胳膊“走,去吃醉仙鸡。”
因月神灯节之故,同福楼新戏初演,名角登台,早已客满,扶黎遂打消了吃醉仙鸡的念头转身去了街角旁一家小小的茶楼歇脚。
热气腾腾的奶茶,五样点心,紫薯豆沙糕、藕粉桂花糕、豌豆黄、玫瑰酥、莲蓉酥,茶楼里并未有什么人,萧辞抬起她的脚放在自己膝上,她放下手中的奶茶大惊失色的往回抽了抽脚,被他一把按住,不轻不重的帮她按摩脚腕。
“这样似乎不太好。”
扶黎犹疑片刻瞥到店里为数不多客人的侧目终是忍不住嗫嚅说道,谁知他头也未抬,大手箍着她的脚腕,灼热的温度透过他的掌心流过她的四肢百骸凉凉道“晚上要去月宫祈福看花灯,我背你也可。”
斟酌再三,她缄口不语,低头小口喝着奶茶,暖暖的奶茶顺着喉头滑入腹腔,脚腕处的疼痛缓解不少,她舒服的骨头都要酥了,捻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递到他嘴边“这个不甜。”
就着她的手吃了两口,口齿留香,软糯可口,不怎么甜,扶黎帮他点了一壶清茶。
“扶黎姑娘。”王伯远讶异的看着萧辞不确定道“逍遥……木公子?”
盘桓京都多日,往来结交之人亦有达官显贵,自是早就得知了萧辞的真实身份,未来得及的见礼被他温言制止“王公子请坐。”
王伯远不似那日在竹闲雅迹所见骨瘦嶙峋,面黄肌瘦,现下神采奕奕,麻布青衣,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她轻笑“如此良辰佳节,王公子还在苦读诗书?”
“九月恩科在即,在下希望能金榜题名谋个一官半职为国尽忠,为民请命。”王伯远放下手中的书“朝堂清洗,官员调动,百废待兴……”
话未说完似是想起什么垂首一礼“在下逾越。”
“无妨,王公子锦绣之才,不为朝廷所用委实太过可惜。”
他只道不敢,客套应付了几句适时岔开了话题,扶黎帮他添了一杯热茶“怎不见佳人作陪?”
“旧年在桃源村父母为我定下一门婚约,经年几次辗转,颠沛流离,还未来得及回桃源村提亲履行约定。”
“哦?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故意反问了一句眉梢微挑却是看向萧辞抿唇轻笑。
“幼年有过几面之缘,十多年未见,怕是见面不识。”王伯远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此说来日后相见若这位姑娘并不是公子心仪之人呢?”
“信、义、礼、孝,为人之本,在下的妻子只能是林蝉衣,勿论生死。”
一本正经的话语中带着些许读书人的迂腐之气,不知他日金榜题名可还能如此义正言辞?
出了茶楼,街上行人如织,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萧辞用火折子点燃了那盏六面月绣花灯,二人闲话嬉笑慢悠悠的往月宫方向行去。
火树银花不夜天,垂柳花灯之下四位娇俏丽人侍立在一位紫衣公子身后,芝兰玉树,惊才风逸,雨若唯唯诺诺往前挪动了几步,顺着他的目光看着渐行渐远汇入人群中的两道身影,抿了抿嘴唇心虚的唤道“公子……”
“身子可安?”
“啊?”
云亦回神收回目光,清清淡淡瞥了她一眼,他待下人一向宽和,女子尤甚,侍奉在旁日久天长雨若自是知道这是他不悦的征兆“小姐……不……夫人她身子骨还是老样子,内外亏空,血虚之症尤为严重,恐需要时日好生调理。”
朝若见他沉默不语,上前一步把雨若往身后拉了拉柔声道“公子,不若让我去请夫人来蕉叶小筑一聚?”
“从未看她笑得如此开心。由她吧!雁归巢……”云亦自嘲一笑,唇角上扬,fēng_liú不羁的眸光中隐匿着一丝玩味“我去烟雨宿柳楼听曲儿,你们不用跟着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