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第七天,你们追着划子灯船队,愣是把俺们甩在虹桥,四更天才回来……”
莲香笑得呛了汤,眼泪儿都流了出来,乳娘连忙把海静抱起;蕊儿掩嘴忍笑,涨得满脸通红;桂姐儿背过身去,弯腰揉着肚子,笑得喘不气来。满屋子的媳妇丫头交头接耳,个个兴奋,全是议论今儿晚上如何跟着奶奶们耍玩个痛快。
李四勤看着连震云,哭丧着脸,“大哥,你和陈大人商量商量,要不,咱们今儿晚上就在府里喝酒,叫几个姐儿来唱。要不,咱们都坐一条船,他要是怕看到小嫂子她们,中间摆他七、八上十个屏风不就成了?”
扬州府前衙,刚刚睡醒的陈演听得中门外云板声响,匆匆而出。风尘仆仆的衙役走入大堂,低声禀告道:“大人,小的在杭州寻了两月,只探得大人的母家已是——已是败落,大人地外祖父母早已仙逝,余下的族人经了上年的大水,也是不知下落,更没寻到族中幼小的孩子—”
陈演沉默半晌,让办差的衙役下去歇息,独自坐在了府台高案之后。
方入了秋,大堂里已有些冷意。堂前几棵槐树已落了一地的黄叶,风吹起,枯叶儿和着灰漫了半天高,隐隐约约地传来了树枝摇摆的吱呀声,好似高邮小村外大槐树地枝丫在摇晃……
陈演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章孟兰盆经中的目连
色渐渐晚了,扬州新城巡盐司衙门的定更钟敲响,远旧城,从旧城四关涌出无数百姓,孩童们提着荷花灯奔向了小秦淮河。
陈演睁开了眼,走出了大堂,慢慢向中门走去。他走入后宅,转到内室外廊下,便见得前头比儿端着一碗药走入了内室,隐约听到比儿的声音,“奶奶,这副药是天瑞堂大夫新开的。奶奶好歹再试试——”
陈演的脚步一顿,停在了廊柱后。内室里齐粟娘叹了口气,却未说话,便听得碗勺相击,慢慢喝药的声音。
内室里静默了一会,传来比儿犹豫的声音,“奶奶,奴婢为着奶奶打算,把心里的话儿直说了。求奶奶听上两句。”
“你说的话,我何时又没听过,你只管说罢。”
“扬州城里的大夫没人诊出病症儿来,只说癫症的根儿已是去了,只要不大喜大悲,养着便好,其余也说不出个道理。这事儿终究拖不了的,奶奶得把过嗣的事儿跟爷说说——否则拦不了爷在外头——”
陈演一惊,正要走到屋里去解说,却听得齐粟娘轻轻叹了口气,“他娘只有他一个儿子,我没得开口求他让陈家绝后的理——”陈演怔了怔,脚步一顿,脸色亦黯淡了下去。
“奶奶说得虽是有理,但还请奶奶细想想,这不单是爷的事儿,也是奶奶下半辈子的依靠——”
屋内又是一阵静默,似是齐粟娘不知对比儿如何解说方好,只是一阵苦笑。
屋外的陈演便怔怔失了神。
齐粟娘换了出客饮宴地衣裳。梳了妆。比儿退了出去。她坐在妆台前。凝视着镜中地自己。久久不语。突地。她从妆镜中见得陈演走入了门内。连忙收起了脸上地忧色。却见得镜中陈演脸色似有些不好。
齐粟娘一惊。担心他在外头又了什么难事儿。连忙站起身来。转了过去。陈演却早已走了过来。脸上全无一点愁容。笑着问道:““粟娘。今儿晚上你们又打算玩什么?”也不肯换衣。只抱着齐粟娘叹气。“这酒席我都快受不住了你还是兴兴头儿地……”
齐粟娘见得他满脸是笑。已是暗松了口气。只道自个儿眼花。再听到他这般问。不禁咯咯笑了出来。“要不。你们今儿晚上也叫个戏班子上船?几个大男人。话不投机地。也亏你们撑了这么些天。”
陈演苦笑着“原还想假公济私地陪你乐上十多晚。临出门了才能起连府里地女眷可不少。两家不是亲眷。周先生也在。多少得避避。遇上中元节。还非得坐船饮宴。若不是为了让外头地人知道这回事儿。我实在没兴致再去。我看不单李二当家撑不住。连震云地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齐粟娘笑得不行。“十来天了。想是也成了。你若是不想去。就去和周师爷商量商量—”
陈演叹了口气。“商量过了。总得把中元节过完才行。扬州城里就好这调调。咱们既要人信。也得装全了。算了。这些是小事。总比咱们四处找银子支应地好。”说罢。久久没有言语。只是紧紧抱着齐粟娘。
齐粟娘心中疑惑,“陈大哥,可是有什么难事儿——”
陈演欲言又止,终是笑道:“无事。你只管和莲香好好玩乐便是。其余的事儿自有我去打算。”
连府的大画舫沿着小秦淮河向北,打算过虹桥,出北门,到瘦西湖上去迎着七月十五中元节地神座船。府衙里的官船这回没有驶出来,只有两座护船挑着“府衙”的红灯笼,和着漕连府的两只乌篷船,跟在后面。
因着是中元鬼节正日子,满城的人都涌了出来放河灯,迎神座船。沿河的街口扎起了悬满彩灯地牌楼,只等着天宁寺等各处的高僧上座诵读《盂兰盆经》,超渡野鬼。
连大河、连大船领着两只装满各色船灯的小乌篷,从虹桥岸边靠上画舫,看向坐在前舱饮宴的陈演、连震云、李四勤、周助,在船头打千儿,“府台大人,奶奶们要的船灯,小地现下便挂上去?”
陈演笑道:“她们不是要自个儿挂么?你拿去后舱给她们便是。”连大河看了看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