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理会沿途不时偷窥的目光,疾步走向深切治疗部,一看到站在玻璃窗前的女人,本欲破口大骂,却咬咬牙,一口气咽了下去。
“欧维...” 高胜寒对他点点头,不敢多言,丧气垂头又坐回长凳。
她很高兴见到他,他行踪飘忽,只怕除了他圈子内的朋友,没几人能随便找得着他。
欧维一进医院已向医生了解顾文怀的情况,听着,真想打人。
几天前,他收到顾文怀一封不伦不类的电邮,说寄了些信托文件给他,要他签署。欧维此等机灵,又如此了解老友,一下便猜到事出又因。本来还在加拿大的他,忐忑之下,放下手上的功夫马上赶回来。侦探即是侦探,也没花一分时间,一下机便往医院跑来,然而心底却一路希望,这一次,他猜错了。
他一句话也没对高胜寒说,目光不自主地往窗内望,插在口袋里的双手已握成拳头。
穿上罩衫,步入房内之际,心跳竟不受控地加速。
这幅景象,自认识顾文怀以来,是一直存在的恐惧,如今,竟活现眼前。
他的好朋友,了无生息地躺在病床上,一头黑发。
又咬咬牙,轻步走到床边,神情复杂的看了顾文怀一阵,忽然高声大喊。
“顾文怀,你马上给我醒来!我为了赶回来在那边丢了一笔大生意,还得买了超贵的机票,我要你赔的!还有,你用了人家医院很多血,这样带著进棺材也太浪费了吧!”
他想了片刻,继续高声喊道,“你那个宝贝老婆说不定要坐牢了!你以为你真的是不死超人,死忍著就没人知?!现在全世界都在说她□,勾搭男星谋害亲夫!尤其是你那个好弟弟,惟恐天下不乱!你这下可好了,拍拍屁股走人,你问问自己,跟她结婚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
他透过气,又要开始喊,却见高胜寒和吕曼玲一起走进。
高胜寒更一手扯著他,“欧维,你疯了?这么大声吼他,快出来!”
欧维动也不动,更大声喊道,“你这么紧张做给谁看?怕坐牢?!你要是真的关心他,他就不会这样!我不是花了一个下午同你讲,就算你不爱他,就算你没心没肺,你也别折磨他啊!你当我欧维是讲废话的?!喜欢就牵牵手,不喜欢就踹两脚,他是你老公,不是垃圾!”
高胜寒咬著唇,垂下头,眼泪滴滴落下。
吕曼玲也有点失措,在医院里她最怕就是见到家庭纠纷,如今竟无端冒出这个骂人不口软的男人,她更是无所适从。
“欧先生,你不是亲属,本来不能进来的。请你控制一下情绪,否则你必须立刻离开。”
欧维不屑的冷哼一声,“亲属?就是你口中那些所谓亲属把他害成这样的!你们这些医生就只会读死书,这世上有很多事是要用眼睛看,用脑袋想的!明白吗?!”
吕曼玲无所适从,不免慨叹。去年周顺雅发了疯的要扼死顾文怀的情景犹在眼前,第二天,他便奄奄一息被送进来。那时她就知道,他是个很不快乐的人。与罗医生一样,她很后悔当时没尽力帮助他。
此时罗医生和一名护士亦已闻声而进,即时要求所有人离开。
欧维回首,再深深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面上纵然冷酷不改,心里却已流下男儿泪。
也许,这将是最后一面的缘分了。
“你老婆老妈老爸老什么的你自己起来搞定!你死后这些飞禽走兽与我没任何关系,我一概不理!”
他吼道两声,一手扯下罩衣,阔步而出。
吕曼玲揽著泣不成声的高胜寒,细声安慰,目光不由自主地跟著那个浑身神秘感的男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昏睡的人似乎没醒来的意愿。病况不见起色,众人纵没说出口,但心思已被某种可能性占据。再加上欧维无端跑来咆哮一番,众人内心更是难过,看着顾文怀的生命无声流逝,束手无策。
谁料,四个小时后,顾文怀竟要苏醒了。
高胜寒一张又笑又哭的脸,呆立窗前,眼睁睁地看着医护人员出出入入。
高卓明和莫玉莲高兴不已,急不及待让丽莎载他们到医院。
但除了一直未离开的高胜寒,第一个来到顾文怀病房的人竟是欧维。原来,他一直亦没离开过医院。
他一进深切治疗部即与吕曼玲碰过正著。
“醒了?真的醒了?”
吕曼玲笑得灿烂,点点头,“验血报告也回来了,情况已稳定。”
欧维扁著头,不禁露齿而笑,“我就知道他这个人,一点儿放不下都不会走的。”
吕曼玲出神的看着他,男人面上的笑容与气质似乎自相矛盾,却又莫名动人。
“欧先生,你刚才是故意乱说话刺激他的,是不是?”
瞬间,欧维又回复了一向的酷态,“刺激他我认,可我没乱说话!他那些所谓亲人那个不是拿了心肝当狗肺的!”
吕曼玲微笑道,“他有你这样一个好知己已很难得了。”
欧维双手插袋,把目光放到远处。对于这种感性的对话,他从来毫无应变能力。
吕曼玲识趣地撇开话题,“我可以带你进去,相信他也很想见到你,不过他刚醒来,不宜说太多话。”
欧维淡淡的说了句多谢,竟自顾自一派潇洒地往病房走去,好像是他做带路的。
吕曼玲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