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握住了南寺的手,道:“南寺,这些年,苦了你了,你也是能够出宫的。”
南寺摇了摇头,道:“姐姐,南寺不像烟雨,宫外还是有亲人的,南寺无父无母,入了宫,没有几人给过南寺雪中送碳,姐姐是南寺在宫中唯一紧要的人,姐姐喝了凉茶,闹了肚子,姐姐不想也不愿逃难,南寺怎么能够不懂姐姐的心呢!”
玉录玳瞧着她,言道:“南寺,你不怕吗?”
南寺看着玉录玳,定定的说道:“姐姐,我信佛,希望能够去灾免难,但是,姐姐的命是比南寺更重要的,即便洋人来了,南寺会挡在姐姐的面前,要糟蹋,要杀……。”
玉录玳抬了手,摇了摇头,道:“南寺,别说了。”
“姐姐,已经很晚了,姐姐身子不好,别冻坏了。”
玉录玳微微摇了下头,道:“南寺,你晓得姐姐为何要入宫吗?”
“姐姐从未说过。”南寺并不晓得。
玉录玳轻笑,道了声:“姐姐是要一个人的命。”
“一个人的命?”南寺微怔。
“每月逢上四,他都会清理宫廷之内的秽物,姐姐等的便是他,等着寻了一个合适的时机,要了他的命。”
“净军?!”南寺有些莫名,瞧着姐姐脸上浅浅的笑意,疑惑:“姐姐是认真的吗?”南寺歪了歪头,清理乐寿堂,给慈禧太后清理官房的净军,她也是远远的瞧见了一次,是个瘸子,宫内腿有毛病的净军也是就他一个,她记得这个净军是唤作多哈的。
多哈,是满文,在汉人的译言里,多哈,便是瘸子的意思。
记得,她也是当笑话给姐姐提了几句,当时,当时姐姐应该还是这般浅浅笑着的。
“南寺,姐姐何时不认真过?”
“姐姐。”南寺轻声唤了声姐姐,姐姐确实从未有过不认真,但是,姐姐这般如往常般浅浅的笑着,说要一个人的命,她有些……有些手足无措。
那个腿脚有毛病的净军,是怎么惹到姐姐了,平日里谈笑风生,对任何事情都不在意的姐姐,会说要他的命。
南寺瞧着姐姐,道:“姐姐,净军每月逢四才会过来,姐姐别等了?露水重,姐姐早些休息吧!”
玉录玳取下了身上的披肩,将披肩披在了南寺的肩头,浅笑着说道:“你先进去睡吧!姐姐在这里看会儿月亮。”
“是。”南寺拉着披肩,称了一声,便进入了房间之中。
玉录玳抬头,看着远方的树影,树影斑驳,黑沉沉的,也不知树是什么品种,谁过来看,都觉得,倒是真真的黑瞎子。
七月二十四日
乐寿堂
南寺端着盘子,进入了殿中。
南寺走到了桌子边,将盘子放到了桌上,道:“不到半月便就过中秋了,这是我亲手去厨房给姐姐特意做的豆沙月饼,姐姐尝尝,姐姐如果觉得好吃,那中秋,便吃这个馅的月饼了。”
玉录玳端起了酒壶,倒了一盏酒,放在了南寺的手边,道:“南寺,这是我在梅花树下埋了十几年的酒,你也尝尝看。”
南寺瞧着姐姐一口喝下一杯酒,从盘中拿出了一块月饼,道:“姐姐,你已经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这酒我光闻着,就晓得是很烈的,姐姐,你先吃一块月饼垫垫肚子。”
玉录玳端起了酒壶,又倒满了一盏。
南寺无奈,将豆沙月饼放在了盘中。
南寺端起了桌上的酒盏,只是道:“南寺陪姐姐喝。”
玉录玳晃着酒盏,浅浅一笑,道了句:“好。”
不知过了多时,玉录玳提着酒壶晃了几晃,烈酒已经喝到了底,她举起了酒盏,歪了歪酒壶,只倒出了半盏酒。
玉录玳瞧了一眼侧着脸,趴在桌上的南寺,笑了笑。
南寺的酒量还算好,只是这酒却是太烈了。
烈的叫人,烧心,又挠肺。
玉录玳将酒盏靠到了嘴边,她仰了头,将半盏酒喝尽。
她站了起来,伸手将酒盏一放,酒盏侧着放着,滚了滚,滚落。
碎了一地……
玉录玳从酒盏的碎片上踩了过去,缓缓走出了屋室。
她走到了屋子前,走了一段,看着远处如栽了的歪脖子黑瞎子树的人影,笑了笑。
过了好一会儿
他走到了殿前,将粪车停放了在一旁,跪地,行礼:“拜见姑姑,奴才过来清理净房的秽物。”
玉录玳抚了抚发鬓,瞧着跪着的他,道了句:“你的粪车装满了秽物吧!你干了多少年的净军,都不知道将秽物全部到了,再过来。”
多哈没有言语,玉录玳哼了一声:“太后不在,你也不能这般偷懒啊!难道不知这秽物有多臭吗?若是熏了乐寿堂,你可知道罪过!”
多哈叩首,道:“姑姑,这粪车里面没有秽物的,这粪车也是洗了好几次,奴才才推过来的。”
玉录玳笑了笑,道:“洗了也是装过粪的,怎么能够干净的了。”
多哈叩首。
她走了两步,走到了多哈的跟前,她缓缓弯下了腰,瞧着他的头顶,道了句:“多哈,你因为那件事情,应了你的这个名字,成了个瘸子,但是,这么多年了,你睡过好觉吗?”
多哈抬起了头,道:“奴才不晓得……不晓得姑姑说……”
“你不晓得吗?这么多年了,你怎么断了这条腿,都忘记了!”
“奴才……”
玉录玳抬起了手,抽下了常年头戴着着的海棠花簪八宝钿,柔滑的头发如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