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丫头看了芳杏一眼,见她并无异议,便匆匆领命退下,芳杏追过去嘱咐了一句:「记得去找吴太医!」
苏然看着剩下的人继续吩咐道:「其余人不要堵在床前,你来把王妃放平躺着,手脚轻些;你来把屋里的炭盆撤了,开窗通风;你去通知门上的小幺儿,请殿下回府;你们俩把地上的碎瓷茶渣打扫了;还有乳娘,把小世子抱出去哄着,不要让哭声传到屋里来。」
刚才还杂乱无章的众人经过这番指派,立刻变得井然有序起来,闲杂人等都被遣散了,屋内也安静了下来,苏然这才把芳杏叫来问话:「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芳杏犹豫了片刻,从炕的里侧翻出一张信纸,上面还晕染了点点血痕,掉着眼泪说:「今早传进来的,我不识字,娘娘看了之后就吐血了。」
苏然接过信快速浏览了一番,叹了一口气,看着昏迷不醒的王妃,露出怜悯的神情。
原来是王妃老家派人捎来的求救信,信上说草原上的几个部落发生了战乱,王妃的父亲遇刺身亡,大哥失踪,至今生死不明,更严峻的是,她的二哥之前向诚王请求派兵支援,诚王却一直杳无回信,如果诚王再坐视不管的话,整个扎尔明部将会被灭族!眼下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刻,请王妃想办法救救家乡父老云云。
苏然将信折好,还给了芳杏:「一切等殿下回来再做定夺吧。」说罢卷起袖子,帮着丫鬟们一起打扫起来。
诚王急急踏进福至堂时,正好吴太医已经问诊完毕,只见一个纤小的身影在内屋走动,利索地吩咐众人:「给吴太医准备好笔墨纸砚,再去速速通知药材库,先把上等的人参找出来,熬药用的器具都准备好了吗?」眼下分秒必争,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苏然低着头仔细回想了一下每个细节,应该都安排妥当了。
她一抬头,骤然见诚王正盯着她瞧,心中一惊,手忙脚乱地行了个礼,恰巧这一刻,一上午滴米未进的肚子发出了强烈抗议,传出了一声响亮的「咕噜噜」,苏然尴尬地愣在当地。
诚王微微一笑,并未多说,转身询问旁边的吴太医:「怎么样了?」
「老夫为娘娘施了两针,现下已经苏醒了。腹部气逆而拘急,冲脉气结失调,切记往后万万不可急怒伤心了。」
诚王点头应允,送太医去开方后,才转身回屋,直奔炕床,前去查看王妃的病情。
王妃虽然醒了,却一直闭着眼,似乎并不想见到他。
「有何不快跟我说,不要糟蹋自己的身子,」见她还是紧闭双目,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便指着芳杏追问了一番,芳杏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把那封信掏出来交给他。
他看完信后眉头锁的更紧,拇指摩挲着末尾的落款,良久才轻声说:「这件事我并不知情,你且放心,我会给你二哥一个交代。」
诚王说完就匆匆离开了,看来是去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了,临行前他再次朝苏然点点头,似乎是感谢和拜托的意思。
看到了人家夫妻不睦的一面,苏然倒有些局促了,要不要也顺势离开呢?
此时汤药已经端了进来,炕上的王妃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向苏然虚弱一笑,眼中有数不清的情绪,苏然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还是等吃完药再告辞吧。
当她回到绿湾小筑的时候,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屋内适时飘出一阵饭菜的香味儿,惹得她忍不住用力嗅了嗅,最清香的莫过藕的味道,这是一道地道的江南菜,想不到王府里也有厨子会做。
晴枝正在门口候着,见了苏然急忙迎了上来:「姑娘回来了?刚厨房把饭菜送来了,今儿加了不少菜,听说是殿下亲自吩咐的。」
苏然一愣,想不到诚王的心思竟然如此缜密,只凭一声肚子响就安排得这么周详。
对着一桌与平时伙食质量截然不同的佳肴,苏然心情大好,又实在是饿狠了,风卷残云般消灭了一大半食物,撑的肚皮圆鼓鼓的,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晴枝见她这副样子,硬要把她拖到荷花池边散步去。临出门前她还恋恋不忘那些剩下的菜肴,对娟儿再三嘱咐道:「那酱梨我还没吃完,留着等我回来!」
在池塘边走了两圈,苏然依然回味着刚才那顿饭,看来这里厨子的水平也是参差不齐的,平时送到绿湾小筑的饭菜,估计是个帮厨做的,尤其是甜品,都比不上刚刚那盘酱梨的万分之一,那脆爽新鲜,满口清香的味道,要是天天都能吃到该多好啊。对了,自己种的那些瓜果蔬菜不也可以这么处理吗!既持久保鲜,又香甜可口!一想到这个点子,苏然立马就有些跃跃欲试的冲动,碍着晴枝就在旁边,才没有表现得太过分。
诚王府西北端,福至堂内。
燃烧的旺旺的火盆被端了进去,仍旧不时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娘娘,真的要做这些么,你的身子……」芳杏坐在炕下的小脚踏上,对着一脸憔悴的诚王妃,焦急地问着话。
「我的身子是不中用了,撑得过这个冬天便是大幸,所以才要快快动手,我不想等我死了,所有东西都成了那个女人的囊中之物,我的儿子还要仰靠她的鼻息过日子!」一想到牙牙学语的儿子,诚王妃心中涌起一阵难言的疼痛。
芳杏闻言也悲伤地落了泪,又想起在病人面前流泪不吉利,急急用手绢擦了去,灵芝也背过头去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