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先贵这么一搅和,文瑾的睿智就变成胡闹了。
王主簿又不是断案子的县太爷,没必要惹这些麻烦,今天能光彩顺利地把奖品和匾额送到,他的任务就已经完成,眼看天色不早,还要赶紧回去呢,他不着痕迹的把银子塞进衣袖,一挥手:“你们家的事情,好好坐下商量吧,下官该回去了。”几不可察地对钱先贵点了点头,钻进轿子扬长而去。
钱先贵躬身送客,看不见了才直起身,对着兄弟哼了一声:“些许小事,闹得人尽皆知,也不嫌丢人?”说完,走了。
钱先诚嘴拙,半天才反应过来,合着是他在闹吗?可人家影子都没了,他只好干咽一口唾沫,悻悻地往回走。
钱先贵气势上压住了兄弟,却没法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接下来几天,钱家的事情,成了林津镇议论的话题,称赞文瑾的众多,可恨她的也不是没有。
林津的人,一直以为,孝顺就是无条件听从长辈,现在,听了文瑾的话,才知道长辈说错了,要是不指出,还盲从,也是一种不孝,某些做长辈的,对失掉的绝对权威痛惜之余,自然要骂文瑾几句“妖言惑众。”文瑾多冤呀,圣人之言,是伯父背的,注解,是文翰说的,最后的黑锅,却是她来背。
没了狼,西岗很快也让人采摘一空,这天,在山上转了半天,几乎一无所获,三个人只好蔫蔫地返回来。
“明天,咱们也跟着大山伯去后山。”文瑾提议道。
“不行,后山不仅有狼,还有狗熊、野猪,太危险了。”二伯坚决不同意。
“那总不能坐吃山空吧?”虽然县太爷奖励了些粮食,可以吃到明年春天,可那正是青黄不接,最是窘迫的时候,日子怎么过?
二伯不说话了,他也知道自己的能耐,前一阵给人辛苦抄书半月整,却被诬赖打碎了砚台,他知道那是王举人家的管事做的手脚,可他嘴拙,没有任何证据,最后只好不了了之,一分钱都没拿到。人人都欺负他,钱先诚愤愤地想。
见一时说服不了二伯,文瑾暂时停住了话题,蔫蔫往回走。
“爹,我看,还是跟大山伯走几天吧,听说后山的果子比前山成熟晚,现在正是采摘时,昨天天黑时,王继善那里还人山人海的卖山货呢,就咱,没什么收益。”
二伯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文翰不敢顶嘴,却不像以前那样,一副很害怕的样子了,钱先诚又瞪了文瑾的后背一眼,都怪这个侄儿,让一镇的人都变了。
走到镇子口,文瑾破釜沉舟地又说了一句:“二伯,不管你明天去不去,我是去定了,今年我那场大病,让你欠了很多钱,你不追债,我还不愿赖账呢。”
第九章 你这是得 狼望熊
钱先诚气得无语,文翰趁机拉着文瑾的手:“我给弟弟作伴儿。”拉着文瑾跑了。钱先诚叹了口气,他能怎样?不被狼吃了,也得饿死,这日子,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怎就这么艰难呢?
文瑾见二伯不再坚持,禁不住露出一丝笑容,不远处,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媳妇,恨恨地剜了她一眼。
文瑾都不认识她,哪里来这么大的仇恨?
“那是谁?”
“来寡妇。”
“我和她没打过交道呀。”
文翰却转过脸,不再接话茬。
傍晚,文瑾跑到王大山家,请求明天跟着人一起赶山。
“行,行,明天早点起来,要走到后山呢,晚了光跑路了,收不到什么山货。”
“明白!”文瑾脆脆地应了一声。辛苦她不怕,只要有收获,她暂时没有其它发家的途径,这个一定得抓牢。
第二天鸡叫三遍,文瑾便跟着一群大人上了路,天色黑黢黢,夜风刺骨,走到昨天的磨盘前,那里竟然有人推磨,若不是人多,恐怕她都会觉得见鬼了呢。
“钱文瑾,你个挨千刀的,害人不浅,呜呜”是个女人,她推一下磨,骂一声人,站着哭几声,然后才再推一下。
文瑾气得要命,众人却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大山伯更是拉着文瑾衣服:“走啦,和一个寡妇论什么理儿。”
“我哪里得罪她了?”文瑾莫名其妙。
“咳咳,来家老娘是镇上最厉害的老太太,把媳妇管得死紧。她前一阵回娘家,害怕媳妇偷吃麦面,走的时候在面缸上按了手印,你说怪不?回来时,手印还在,面却下去了半寸。来大娘刚开始还是指桑骂槐,后来有人拿你的话劝她,这不劝还好,劝了,来大娘说媳妇不学好样,天天的骂,还罚媳妇推磨。”
“这是说,她受我连累了?”
“嗯!”
文瑾怒了:“跟我有什么关系!那面刚开始发虚,自然满缸,时间长了,还不耷拉下去了?来寡妇个笨蛋,不会借口里面落了虫子,用细罗筛一遍自己笨,还把责任推到别人的头上,真是!”
大山几个被逗笑了:“你呀,还真聪明,大家想破头,也没找到为何面会下去。原来是虚实不一样呀。”
“这有什么!”文瑾不以为然……
夜空人静,文瑾声音又脆,虽然走远,来寡妇还是隐隐听见了一些,文瑾一句一个笨蛋,把她气得暴跳,不住地骂:“你才是个笨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