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了你让吊唁的客人如何进门着,浩然就忍不住勃然大怒,手里拿着丧事日程单,就砸向了王和的脸,“懂不懂事?不懂,给我滚!”
王和不敢吭声,却站着不动。
李家以前的管家叫李玉林,李秀才病了,甄氏就把娘家的远房表哥王和叫了来,把李玉林赶到了庄子上,前几天,李秀才把王和赶走,让李玉林掌家,这人刚走,甄氏立刻又把李玉林赶走了。
“去,把我母亲请来!”
王和自然希望来个撑腰的,掉头急急走了。
李家这个院子,还是李秀才的祖父时建的,当时家大业大,院子自然又大又宏伟,甄氏走过来,也费了好一会儿时间,她老远看到儿子,便夸张地大声问:“浩儿这是怎么了”
李浩然也不说话,等娘走近了,才拉着她袖子,进了灵堂:“娘,爹爹说,他想你了。”
把甄氏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这孩子,乱说什么呢。”
“娘,我问你,爹爹这叫不叫尸骨未寒?”
甄氏不敢吭声。
“娘,我问你,女人是不是有个三从四德?”
“这孩子,你是不是发烧了?”甄氏伸手,想摸儿子额头,被浩然躲过了。
“娘,回答我的话,你可知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甄氏看着儿子严肃的面孔,恍然如面对丈夫一般,她就不明白,明明一个十岁大的小孩儿,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威势。
“娘,我问你,咱家现在,谁说话算话?你要是再不吭气,我就,我就开祠堂,请家法出来!”
“你敢对娘用家法!”甄氏气得跳起来。
“爹----,你看看娘,她不听话----”浩然忽然大哭起来,他念了几年书,虽然懂了一些道理,却不知道如何对付不讲理的人。
甄氏吓坏了,丈夫尸骨未寒,她若是过分,气得鬼魂还阳,可是要出大麻烦的,她一把捂住儿子的嘴:“浩然,浩然,你到底要干什么?”
浩然好容易拉开娘亲的手:“父亲新丧,你怎么关着大门”
“还不是那个贱人----”
“那是我大姐,你敢这么说她,我,我,----”浩然气得在屋里转圈,“娘亲,你若是不要大姐了,我也不在这个家待了,今后,你不是我娘,我不是你儿子。”
“呜呜----”甄氏大哭起来,“浩然,你个没良心的,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李嫣然狼心狗肺,你爹把咱家的家产,都给她陪了嫁妆!”
“住嘴!娘,还不是你把大娘的嫁妆偷了,爹爹才不得已拿咱家东西赔补。”
甄氏一听这么机密的事情,儿子竟然知道,一时吓白了面孔,随即,便怒气冲冲:“是不是李嫣然那个贱人给你说的?”
浩然也气坏了:“你一口一个脏话,哪有大家主妇的风度?你看大姐,被你欺负成那样,也没有说一句难听的。哼,你和二姐,就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女人,还有舅舅,竟然撺掇你偷东西,真丢人!”
甄氏这才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和弟弟说私房话,让儿子给偷听了,脸色禁不住又白了又红。
“娘亲,大姐才不是那鼠目寸光的人,她哪怕穷困潦倒,也绝不会做见不得人的事情,你放心,她绝不会拿你一针一线。你打开大门,让大姐和大姐夫来给父亲行礼吧。我们家好歹也是高门大户,你看看你,做得什么事儿啊,也不嫌丢人,我将来,我将来若是读好了书,考秀才,考举人,不管多么出息,也要让别人笑话一辈子的。”
甄氏没说话,儿子这一句,倒是打动了她。
“那就,让李嫣然个小贱人进来!”
浩然狠狠瞪了娘亲一眼:“不许再这么说,你还是嫌我不丢人哪!”气狠狠地跺着脚,浩然走出了灵堂,亲自到大门口接姐姐和姐夫去了。
因为这场闹剧,嫣然到了灵堂,越发悲伤难忍,哭得死去活来。
李家大门洞开,来吊唁的人便络绎不绝,女眷前面,挂了帘幕遮挡着,文翰听到妻子的声音,心里疼惜,却因避男女之嫌,没法走过去安慰。
甄氏嫁来,刚开始还循规蹈矩,直到生下浩然,李秀才身体也越发不堪,她自认站稳了脚跟,行事就常常不按理出牌,李秀才没少教训她,十年下来,夫妻感情也剩不了多少,她借故家中事务繁杂,并没有在灵堂守着,而是坐在主院上房,听仆人管事回报家事,若是特别体面的人到来,比如沈家派的一个老妈子,娘家的弟弟和弟媳,她亲自去迎接,其余的宾客,一概不理睬。
当地人停灵,一般也就三五天,李秀才下葬的吉时,在初十的辰时一刻,虽然甄氏做人差得离谱,李秀才在世,还是积了很多善缘,丧事过得十分顺利。
嫣然第二天,哭得就不那么厉害了,这还是得益于浩然一句话:“大姐,爹爹不在了,浩然今后就可怜了,不如,跟着姐夫。”
这如迎头棒喝,嫣然猛然记起,自己不光有爱她怜她的丈夫,还有个仰仗她扶持的幼弟,哭是不解决问题的,她必须坚强起来,打点精神,应对以后到来的风大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