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钱先诚的地位,再加上又有高嫁低娶的习俗,文瑾得多少嫁妆,才不至于被夫家小看呢?小叔钱先聪,也就仗着皇上赏赐的一点家底过日子,他的俸禄不多,再加上又是清水不能再清水的衙门,没有一丝一毫的外快,如何能一两年就给文瑾备出那么丰厚的嫁妆来?
文翰和嫣然听了韦氏的唠叨,都忍不住叹气,文瑾再能干,手头也不可能有那么多钱,就是有那么多的银子,也买不到那么多家具、衣料、首饰、器皿,郡主的好些嫁妆,都是街面上很少看到的精品,那是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
文瑾不知道二伯母忧虑什么,她只觉得憋闷得很,刚到京城,忙着学习接人待物的礼仪,现在,又忙着给自己娶后妈,眼看两个月过去,夏天都快过完了,她连京城的大街什么样,还没看到过呢。
一家人心情复杂地迎来了钱先聪的大婚。
文翰和钱先诚、钱先聪稳稳当当,他们从启蒙开始,就要学习待人接物的礼仪,到了京城,发现并没怎么走样,很快就适应了,嫣然也好一些,毕竟路家姑奶奶曾经在京城住过几年,而她的礼仪,都是这位姑奶奶教的,只是没这么多、这么繁琐,文瑾和韦氏就惨了,农家若是讲究这么多,哪有时间干活儿?
这场婚事,就是检验文瑾和韦氏礼仪的一次大考,两人由不得不紧张。
早晨起来,三个女人按要求好好收拾打扮了一番。韦氏石夕阳红带紫色凤尾花的襦衣和百褶裙,外罩紫红底色加银线的织锦褙子,浓密的乌发盘在头顶,用珍珠发网罩了,然后斜插一支黄金嵌红宝石的发簪,这一身衣服和首饰,衬得韦氏越发皮肤白皙,贞静端庄
嫣然的打扮最不用费神,她年轻,皮肤白,长相又最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观,圆润大气,只见她一头乌发接了假发,乌云一般盘在头上,黄金嵌红宝石的分心又大又华丽,一个就比过了韦氏的一头闪烁,再加上身穿大红遍地金的褙子,端的富贵逼人,十分抢眼,文瑾觉得嫂子的衣服把她穿得显老气了,嫣然想了想,取了脖子上的黄金项圈,换上一串珍珠项链,更衬地她面若银盘、肤白如玉。
文瑾是未出阁的姑娘,打扮就不可能浓墨重彩,尽量颜色清雅----粉红吸腰小袄,下面是同色百褶裙,上面绣着鹅黄色的凤尾花,梳着个垂鬟分肖髻,鬓边插一朵粉红的茶花,只有脖子上,金色蛇皮绳结成流苏状,结节用白金相连,末端缀了珍珠,全身上下,就这么一件首饰,整个人就贵气起来。
文翰看看娘亲,又望望媳妇和妹子,忍不住咧嘴笑起来:“你们这一打扮,还真好看!”他只在文瑾给的腰带上,挂了个四圈缀满珍珠,外加一块羊脂玉佩,整个人丰神朗俊、儒雅潇洒。
盛装打扮,也没能压住韦氏的心中不安,文瑾倒放了开来,知道越是紧张,越容易出岔子。她前世就是这性子,高考前一个月,每天急得睡不着,真到了考试那几天,吃得香睡得美,竟然比几次模考的最好成绩,还多了二十分,顺利进了一所梦想了很久的高校。
韦氏跟前,有个老妈子周嬷嬷,是亲王府送来的,据说她曾经很得王妃看重,但后来因为一再劝王妃善待世子,被冷落发配到农庄上,这回,是她自己争取来钱府的。
文瑾和嫣然在二门守着,每进来一位客人,周嬷嬷就会大声说:“欢迎某官儿某夫人----”比如礼部尚书夫人到了,一声“欢迎礼部尚书,郑夫人----”
文瑾和嫣然立刻蹲下行福礼:“郑夫人有礼了!”
三个人配合完美,顺利过了迎客这一关。
接待到来的豪门贵妇,和她们应酬寒暄,刚开始还很不习惯,半个时辰之后,便坦然起来,其实,那些贵妇,起码有少半儿不能完全做到礼仪嬷嬷要求的程度,还有一人目不识丁,说话粗俗,令人侧目。
礼部官员的家人,当然都礼仪周全,钱先诚在西疆军营待了大半年,来祝贺的,便有不少的军官家眷,那个不认字的金夫人,据说弓马娴熟,男人和儿子的武功,都是她教的。也算是有本事的女人,就是说话粗鲁些,也没人笑话。
看来,礼仪这东西,主要是约束没能耐的人呢。
金夫人,一见到文瑾,便目不转睛看了又看,韦氏没办法,只好尽量把文瑾挡在身后,金夫人还很不满意,双臂夹着韦氏的肩膀,轻飘飘就把她提到了一边:“哎哟,钱夫人,别这么小气呀,令爱可真是国色天香,让人看着眼睛好舒服呢。”
一众女眷都忍不住捂嘴轻笑,文瑾怒也不是,笑也不是。
礼部尚书郑夫人已经六十了,白发苍苍,但气质不俗,她看没有新客人到来,便一脸慈祥地对韦氏招手:“来,过来坐会儿!”
光从年纪上说,韦氏就是小一辈的人,何况这位还是小叔的顶头上司,她自然乖乖听话。
“钱太太,累了吧?”
“不累,不累!”韦氏急忙道。
“呵呵,心里高兴,自然不觉得累啊。”郑夫人善意地道。
韦氏笑了笑。
“让孩子也过来坐一下,略歇会儿,一回生两回熟,咱们会常见面的。”说着,她对文瑾和嫣然招手,“过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