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以为她会高兴呢,看到这个表情,刚开始还想不明白,随即哭笑不得。
二伯母这是看不起经商,士农工商,读书第一,其次是务农,做工都比经商好,自己以前还读书呢,现在直接滑到了最末的行商上,韦氏心理不平衡。
“二伯母,虽然圣人说过,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那是说君子能够在贫穷的时候,也能坚守自己纯洁的操守,不做下流无赖的事情,经商也是正经的职业呀,经商的人,并不是作奸犯科、穷凶极恶之徒。若没有经商,商品就无法流通,百姓的日子就没法过下去了,因而,经商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的。”
“哪有?经商的人追本逐利,利欲熏心,完全违背了君子的本心……”一想侄子现在就是小商人,韦氏说不下去了。
“二伯母,商人,有奸商,也有好人,就像咱镇上的人,有淳朴厚道的像大山伯的,不也有斤斤计较像宋老四那样的吗?”
韦氏表情,一副不敢苟同的样子。
“二伯母,咱镇上的王继善,为何人称‘王善人’呢若不是他,咱们赶山的货物卖给谁去他起早贪黑,一家人都跟着忙碌不停,用汗水换来衣食无忧,这和务农的人有何区别”
韦氏无语,但从小养成的观念,也不是文瑾两句话就能改变的。
文瑾不想让她难过,便改口道:“我这么小打小闹做几天买卖,也不能就算是商人了,等明年,把咱家的地整治好,我就不用做这个了,你别难过呀。”
韦氏见侄子反过来安慰她,颇为感动,她抚摸了一个文瑾的头:“让你吃苦了。”
“不苦,二伯母,只要咱家日子能好过,我不觉得苦。”
“好孩子,难为你了。”
文瑾能感觉到,韦氏不是嫌自己丢人,而是觉得是她们夫妇没本事,才逼迫得自己去经商,她伤心了。
“二伯母,你和二伯,为了瑾儿吃了那么多的苦,瑾儿都记在心里,拿这一辈子来报答都不为过,你要活得开开心心,瑾儿才高兴。”
“好孩子!”韦氏有些哽咽。
屋外传来抽鼻子的声音,文瑾和韦氏抬头去看,只见文翰一脸羞惭地进来:“文瑾,我,我……”
“哥哥,你,那才是正经事,今后,咱家的经济问题,就不劳你担心了。”
“不,还是咱俩一起分担吧。”
文翰还满带稚气的脸上,十分的认真诚恳,文瑾心里感动,连连点头:“好的,哥哥。”
韦氏见儿子侄子手足情深,十分欣慰,刚才的难受也消散了不少。
明山是第二天下午才收到货,在溪水边刷干净,拿到山窝来,文瑾清理好,切了,两人第三天才又出摊。
腊月里,越到年前,杀猪的越多,明山又是心重的,接下来,他收到的下水越来越多,文瑾有一阵几乎天天出摊,胳膊刚开始酸软痛楚,最厉害的时候,简直都抬不起来,但文瑾咬着牙熬过去了。
文瑾在后面炒菜,不太露头,镇上的人知道她的不多,明山可一下子就家喻户晓了。
“王家大房的小儿子,卖的炒肥肠,好吃得不得了,价格也不贵。”
“再怎么着,能好吃过大肥肉?”
“真比大肥肉好吃,好吃多了,哎呀,没法比。”
这消息传到钱文才的耳朵里,他问焦氏要了十个铜币,拿着盘子去卖。
确实好吃啊,可惜就是太少,他很不过瘾。
焦氏对这唯一的儿子十分溺爱,可家里的钱,多数掌握在婆婆手里,她这一天十文一天十文的,没几天就受不了了。
“文才,尝一尝就行了,哪里可以天天吃呢?今天,就不买了。”
“哇----”文才拿出杀手锏。
焦氏没办法,只好继续掏钱:“文才呀,娘这钱是要给你做新衣服的,你这么吃下去,过年就不能穿绸子棉袄了。”
“不,我才不要跟那些穷酸一样穿布衣服。”
“那你就不能天天这么吃呀,祖母给娘的钱,是让买衣服的。”
“让祖母多给些呀。”
“可是,娘没那么大的面子呀……”
焦氏想让儿子直接向婆婆张口,可惜她的儿子,窝里横,见了老焦氏说话都不利落。
这天,钱文才去上最后一天学,和他关系不错的李大同从后面拢住他的肩:“这几天,你可过足馋瘾了。”
“你什么意思?”钱文才一肚子的鬼火没地发泄呢,不高兴地推搡了李大同一下。
“钱文瑾在街上炒肥肠卖,你还不吃个够呀?”
“你----”钱文才刹住要说的话,若是同学发现自己竟然不知这回事,肯定会笑话他的。以前钱文瑾上学时,胆小怕事,谁都敢欺负,可不能让人知道自己连她都压不住。
放学了,钱文才两步恨不能并作一步走,一进家门,就看到娘手里拿着个盘子:“文才,那炒肥肠是钱文瑾做的,去端一大盘回来,都说好吃的很,咱家人也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