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里,我想着,平日里咱们还要去庙里烧香行善呢,哪年里雪大穷人没东西吃,爹爹还要拿出庄子上的粮食免费发给那些人吃呢。杜姨娘弟弟的事,也不好不管。”
宋老太太如今享了儿子的福,越发信些神啊鬼啊佛啊道啊因果报应什么的,听宋嘉言这样说,点头道,“是啊,可叫人帮他们请了大夫?”
“我叫我房里的两个丫头,还有府里的管事一并去了。”宋嘉言笑,“祖母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跟您说一声。您虽不爱理这些,也不能不叫您知道啊。”
宋老太太越发觉着大孙女管家比小纪氏可靠一千倍,你看,什么事都跟她说,关键还跟她说的这样明明白白的,叫人听了一点儿不糊涂。
小纪氏也很快知道了这件事,毕竟是理家多年正房太太,断瞒不过她的眼去。小纪氏心下狠狠的气了一场,她是正经主母,杜姨娘一个二房,有了事不来找她,反是去找宋嘉言那小丫头,规矩何在!
小纪氏实在气不过,便唤了杜姨娘过来。她素来有几分心机,倒不立刻发作,反是和颜悦色的问道,“你弟弟的病怎么样了?”
杜月娘能给宋荣相中来做二房,这样平庸的容貌,还能入宋荣的眼,很有几分宠爱,自然不是笨的。杜月娘低声道,“谢太太惦记,说是大夫已开了药方子,具体怎么样,还不知道。”又解释道,“奴婢因听说二姑娘一直病着,身子不妥当,太太忧心二姑娘的病,无暇管家,方令大姑娘代理。故此,就未拿这些小事来打扰太太的清静。”
小纪氏讥诮一笑,“我还真得谢谢你的体贴了。”
“太太是奴婢的主子,奴婢体贴太太是应当应分的。”若是平常事,杜月娘自然要请示小纪氏,而不是跃过顶头上司去找宋嘉言。但,事关弟弟安危,杜月娘进府日久,虽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却是个心里有数的人。冷眼旁观这几个月,杜月娘实在不大信服小纪氏的品性。倒是宋嘉言磊落大方,不管是为了拉拢她,还是真就看得起她,求宋嘉言帮弟弟的安全系数要比去求小纪氏高的多。哪怕因此受罚,为了自己弟弟,杜月娘早有心理准备。
小纪氏见杜月娘低眉顺眼的站着,安静且温驯,但一想到杜月娘求到宋嘉言头上去,小纪氏从心里透出不痛快,淡淡的驳了杜月娘的话,道,“你这样说就差了,你也服侍了老爷这些日子,应该明白些规矩了。家里的事,纵使现在交给大姑娘管,你别忘了自己还是老爷的二房呢?你现在有事去找大姑娘,以后是不是也要找大姑娘。大姑娘是家里的主子,可是,她还是个姑娘家呢!”想了想,到底不敢挑宋嘉言的不是,小纪氏道,“你是老爷的妾室,哪家父亲的妾室有事不找主母,反是去麻烦家里姑娘呢?你去求大姑娘,大姑娘不管吧,倒显着你脸上不好看。若是大姑娘管了,传出去说大姑娘管自亲父亲的妾室,好听还是怎地?”到底难忍心下怨气,不过是管一个月的家,宋嘉言的手就伸的这样长,将杜月娘都笼络了过去!若再任这丫头放肆些时日,怕府里就没她的立足之地了!
“平日里瞧你是个明白的,怎么一遇事就这样糊涂了?平里是个稳重了,怎么倒做出这样离谱的事来?”小纪氏冷冷质问。
杜月娘只得跪下请罪,小纪氏道,“大年下的,我也没心思罚你,回去好生想想吧。”
没立刻罚杜月娘,小纪氏倒不是忽发善心,而是等着宋荣回来好好的告杜月娘一状呢。宋荣听小纪氏半是抱怨半是控诉说了,道,“你看着办吧。”若内宅之事都要他亲自出手管理,还要老婆做什么?
小纪氏道,“正过年呢,且看杜氏平日里还算懂事,就莫要罚了,让她禁足一个月,好生反省吧。”
宋荣点点头,“知道了。”
宋荣未多替杜氏说半句情,小纪氏心下很是满意。
非但未替杜氏求情,宋荣转而问起宋嘉语的身子来,小纪氏一脸舒心的笑,“我瞧着,越发好了。年下走动,人人都夸语儿脸色红润,比往时要结实许多。”
宋荣道,“那是自然。于院判可是太医院属一属二的人物,平日里除了公侯王府,他都不去的。别辜负御医出诊,于院判的话勿必要记在心里,好生把女儿的身子调理妥当。过了年语儿便九岁了,待得十二、三,就该寻婆家了,到时咱们女儿伶伶俐俐、健健康康的出去,谁人不喜欢?”
说到儿女经,小纪氏喜笑颜开,“一晃眼就成大闺女了,转眼便要说婆家,我怪舍不得的。”
“我也舍不得啊,一想到不知哪个混小子要娶了咱家闺女去,心里就开始噌噌噌的往外冒火气啊。”宋荣摆出黑面,小纪氏咯咯咯笑起来,拉着丈夫的胳膊道,“老爷还真有些岳父大人的威严呢。”
“那是。”
夫妻两个说笑了会儿,就去了老太太院里。
宋荣还是抽了个空闲单独问了宋嘉言有关杜月娘弟弟的事,宋嘉言道,“小冬和李管事已经回来了,据大夫说病的有些急,倒还不险。只是听小冬说杜公子住的地方实在贫寒了些,大冷的天,家里连炭都没了,两条冷被子裹身上。过年连斤肉也舍不得吃,贫苦的很。那屋里冷的跟冰窖似的,不利于养病。正好给杜公子瞧病的是济宁堂家的少东家,瞧着实在不成个住处,少东家说济宁堂本就是药堂,行的是行善积德的事,没有见死不救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