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阳听着崔国胜这么说,连忙地点了一下头,对着那头模样有些可怜地道:“爸,我觉得头很晕,现在想要睡一会儿。”
崔国胜印象中的崔阳一直是嚣张又调皮的,这会突然瞧见他这么个一身是伤的可怜样子,一瞬间心就软了,之前的什么怀疑什么质问全部都被抛到了脑后,对着那边点了点头忙应了一声道:“既然头晕就赶紧睡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崔阳偷偷地抬了眼皮扫一眼那头,见崔国胜似乎已经不打算再继续追问有关于谢恬的那件事,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躺了下来,一脸虚弱地道:“爸,那我睡觉了。”
崔国胜过去替他掖了掖被子,有些话在嘴里滚了好几滚,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道:“睡吧。”
崔阳再扫一眼崔国胜的表情,心底估摸着他这应该是真的打算将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眼底闪过一丝亮色,然后又赶紧说了一句“晚安”,将眼睛闭上了,再然后瞬间便陷入了梦乡。
崔国胜就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睡觉,一双眼睛深沉沉的,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
之前他只是一直刻意地控制着自己不去往那边想罢了,这会儿被叶长生的话一点拨,再通过自家儿子刚刚那一系列自以为没什么纰漏但是实际上写满了心虚的表情和对话,前后一串联,一个月前的那个“意外”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就已经呼之欲出。
崔国胜坐在椅子上许久,随即像是有些痛苦地弓下身去,一双手抱着自己的头,眉头深深地纠结在了一处。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因为崔阳是他的老来子,一直以来将他当做眼珠子一样在手里捧着宠着,所以将他养的可能有些蛮横跋扈了点,但是他却也没想到就在他没注意的地方,崔阳竟然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崔国胜又抬头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崔阳,好一会儿,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没事的,没事的。也许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推推打打一时间闹得有些过火罢了,甚至连那个小姑娘的父母不都觉得这只是一个意外!
只要崔阳自己不承认,谁都没有证据去说明谢恬是被他故意推下楼去的。
他缓缓地将覆在自己的头上的手又缓缓地拿了下来,整个身子坐直了,表情在挣扎中却又因为强行的自我安慰而变得平和了许多:至少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一切都还有补救的余地。
崔国胜心底里想着:之前的几年是他们宠崔阳宠得太过头了。
他工作忙,陪在儿子身边的时间少,崔阳的教育他一直都是让何娴佩一个人去抓的。不过现在看来,这样果然还是不行的。
不过好在他毕竟才八岁。他还那么小,是非观都还没有成型,从现在开始好好地教,肯定也还是来得及的。
他想了想之前在和崔阳说起谢恬的时候,那头一双只闪现过了恐惧,却没有丁点儿愧疚的眼睛,心里微微地颤了颤,但是却还是强行将内心深处的那丝不安给压了下去。
没事的,还来得及的。
他之后再好好管教,肯定是来得及的。
——他的阳阳明明一直都是个好孩子的啊。
*
崔阳这一夜还是没能睡好。
大概是前一天所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和恐怖,由谢恬带给的他恐惧像是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底,然后又在睡梦中被彻底释放了出来。
几乎断断续续地做了一整晚的噩梦,梦里的场景似乎比他前一晚所遇到的还要更加荒诞恐怖。他在梦里拼命挣扎了很久,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却始终无法恢复意识,他昏昏沉沉的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这才近乎虚脱一般地醒了过来。
经过一夜的睡眠,昨天夜里只是觉得胀痛的身体这会儿像是彻底散了架,他的皮肤偏白,大片大片的青紫出现在上面就显得更加的惊心动魄。
他试图着自己撑着病床坐起来,但是只是随便一动,骨头和骨头的接合处就像是在发出悲鸣,难忍的疼痛在自己的身体里炸开,让他整个人立即变得暴躁了起来。
崔国胜不知道去了哪儿,这会儿病房里面只有他一个人。暴躁和不耐的情绪在他的身体里迅速积累起来,让他愤怒地将床头桌子上的东西都一并往地上砸了下去。
在他砸东西的时候,正有一个小护士带着点滴瓶推开房门来准备给他挂水。
推开门刚踏进去半只脚,一抬眼看着屋里面的一片狼藉,再偏头望望那个腿上打着石膏,一脸不好惹的表情的小少爷,心底下就打了个突。
找了扫把将床边的玻璃杯的碎渣扫干净了,然后硬着头皮给崔阳挂水。只不过这头只是刚用镊子夹了药棉给他手背消了毒,针还没扎进去,那头却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大声嚎起了疼。
紧接着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一个刚被她从地上捡起来从新放在床头的搪瓷杯子朝着她的头就砸了过来。
“砰”地一声闷响,那搪瓷杯子刚好整个儿砸到了小护士的右眼皮上,小护士“啊”都一声痛呼,一只手下意识地将右眼捂起来,只感觉整个右眼视线都猛地一阵发黑。
崔阳本来还觉得自己身上的疼痛难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