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远的视线在那杯子上浮着的香灰上扫了扫,脸上的表情有些困惑。他伸手把纸杯接了过来,突然像是又想起昨天夜里他昏过去前叶长生对他说的话,犹豫地抬起眼望着他道:“你昨天说要送我的新婚礼物是……”
叶长生视线往他手中的杯子一掠,笑眯眯地:“等你喝完这杯水就知道了。”
张思远虽然觉得喝香炉灰这种事实在是有些不正常,但是出于对叶长生无条件的信任,听到那头这么说,他也没再多问,咬咬牙将整杯水吹凉了后一口气都喝了下去。
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喝,只是香灰的草木香味却像是通过自己喉咙一点一点地爬向了四肢百骸,起先还没什么感觉,但是没多一会,一种剧烈的恶心感便从胃里翻涌了上来。
他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脖颈,身子急忙侧过去朝着病床的另一头干呕了好一会儿,直到他整个人干呕得都快要虚脱了,才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紧接着,便听叶长生对着他低声却又快速地念叨了些什么,他的背后蓦然一热一凉,随后那股盘旋在胸口的恶心感倒是渐渐消退了下去。
张思远本来就觉得身体乏力,这会儿经过一番折腾,更是虚脱得厉害。他无力地又仰躺回来床上,伸手抹了一把因为干呕而涌出来的生理性泪水,声音带着有气无力的嘶哑:“叶长生,你到底给我喝的是什么?”
叶长生站在一旁欣赏着张思远的惨状,稍稍歪了下头,没心没肺的笑道:“刘倩的骨灰。”
张思远:“……”
坐在窗台旁边的贺九重:“……”
“啊。骗你的。”
看着病床那头因为自己一句话而“刷地”失去所有血色的一张脸,叶长生笑得越发纯良乖巧,他把椅子拖正了重新坐回去,望着那头弯弯唇:“你该不会信了吧?”
张思远被叶长生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话吓得不清。
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他当然不可能相信,但是他是叶长生!不管他看起来多么无害,但是他永远不会忘记在他的笑脸下面那道冷锐得仿佛能将他整个人刺穿的视线。
他从六年前第一次被叶长生所救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毕竟是常年游走在y-in阳两界边缘还能独善其身的人,他处理y-in阳之事的手段远远不是他能够揣度想象的。
“我真的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叶长生见那头似乎真的是被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给唬住了,颇觉得无辜地挠了挠头道,“刘倩的尸体还在屋子里躺着,还没送去殡仪馆呢,我能从哪里偷她的骨灰?而且你没觉得你喝的那味道跟昨天晚上我在你房间里点的‘安魂香’很像吗?”
张思远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又感受了一下舌根上那带着点苦涩的草木香气,再看一眼那头信誓旦旦的样子,对他的这个解释才算是信了七分。他抿了下唇,哑着嗓子又开口问道:“给我喝这个,是有什么特殊的作用吗?”
叶长生用一只手撑着半张脸,扬了扬眉头看着他,懒洋洋地笑了起来:“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的y-in阳眼很碍事,想要找法子回归普通人的生活里去吗?”
张思远望着叶长生先是一愣,随即等他从那头的眼神里确定了他这次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后,他的呼吸瞬间便急促起来,整个人神情像是因为压抑着什么而显出几分狂乱来。
他的声音很哑,粗糙中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你说什么?”
叶长生将他拼命压抑着的激动与不可置信看在眼底,略有几分感慨地笑了一声,随即低声解释道:“你的y-in阳眼本来就是事故导致的,相对应着自然也是有接触的方法的。这次你因祸得福,算来算去还是得去感谢刘倩。”
张思远的瞳孔微微颤动了一下,也许是刘倩消失前给他留下的记忆太过于震撼,导致这会儿再听叶长生提起她,他心底竟然微不可查地紧缩了一下。
他问道:“什么意思?”
叶长生便慢吞吞地道:“你不是说,你以为鬼是不会哭的吗?实际上,鬼的确是很少会哭的,特别是向刘倩这样没有怨气的,泪水会加快他们自身的消失,所以这一类亡灵的真心的泪水就更为稀少。”
“在所有能够解除你的y-in阳眼的方法里,用亡灵头七时候的真心泪做引子是对拥有y-in阳眼的人本身最安全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所以你说,你这次大难不死、因祸得福,是不是还得感谢人家姑娘?”
半眯着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叹息:“人姑娘对你也算情深义重,活着的时候救了你一命,死了也还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说着,又望他一眼,啧了一声摇摇头,笑着玩味道,“只不过你这人是个没良心的,姑娘念了你四年,你倒是把人家忘得一干二净。”
张思远一言不发地听着叶长生将话说完,他沉默地将自己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地握成拳,手背上那块被她的泪水浸s-hi的地方这会儿却好像在微微发烫。
叶长生见张思远已经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也就不打算再继续多嘴什么了。他伸了个懒腰站起身:“你这头牵扯到神鬼的部分我已经替你处理完了,至于剩下你和刘家的人情债,我就c-h-a不上手了。明天刘家会送刘倩去火化,你想怎么做就都看你自己了。”
走到贺九重身边将他从窗台上拉了下来,又偏头望一眼张思远:“这次你跟刘倩冥婚形成的‘红白极煞’太过于霸道,我虽然有心救人,但是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