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现,熹微之后,万籁俱寂。
隐隐听到一声犬鸣,卿卿的心才安定下来。
她爬出灌木丛里,扔了这一身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朝着孟九声音的方向走去。
孟九闻到她气息,也狂奔了过来。
一人一狗劫后余生重逢,抱在一块儿不舍撒手。没过多久,霍遇领着几个伤兵过来,二人对视了一阵,却无言相告。
霍遇咳了声,打破寂静,“伏兵虽剿灭,但路上定有其它埋伏,你紧跟了我。”
“那我们还要去乌塘吗?”
霍遇沉默片刻,他也没有答案。
他怀疑是太子身边有内奸泄露了他的行军路线,不论如何,敌方知道了他线路,前方仍会有埋伏,此时他手下兵力都在乐陵镇和隆夏,只怕途中亦是埋伏重重,不得贸然汇合。
“这附近有个县城,先征过来,待我书信太子后再说。”
这一战损失可谓惨重,押送粮草药物的船只被烧了,他所带的五千人里死一千,伤两千。
霍遇谨防陷入孤军作战的境地,便先占座城镇,以百姓性命做威胁,敌军不敢轻举妄动。
向西行了三十里地,终于看见炊烟,常言高声对着士兵们道:“弟兄们!前面就是县城了!”
到了县城,粮草药物就能得到供应。
孟九照例跑在最前面,可到了县城跟前,有折返回来,冲着霍遇吼叫。
没人能懂一只狗的语言。
霍遇派了两个兵进城打探。
很快士兵回来,禀报:“王爷,这县城里正在闹瘟疫!”
常言闻言,两道稀疏眉毛紧紧拧在一起,“王爷,咱们是走是留?若继续走下去,只怕会绝粮而亡,可若进县城,恐惹上瘟疫。”
霍遇并不犹豫,“进城,将药店里的止血药材抢来,找个富贵人家的府邸。”
卿卿皱眉,这不正是传闻中的兵痞子?
可看看随行伤兵,这似乎是当下唯一的法子。
常言领兵,很快就找到了一家没有染上瘟疫的茶商府邸,他们强占了府邸,封死出口,这才安然落脚。
可怜县城里的人祸不单行,遭遇瘟疫,又遇上一帮流氓兵抢了粮食药材。
这家茶商上上下下百口人,茶商一妻四妾,两个年长的儿子都去外地走货了,躲过这一劫,家里的一个小儿子小女儿,小儿子因打算入仕而于家中复习应备乡试,小女儿是水嫩嫩的年纪,面对一群兵痞子,躲在父亲身后不敢喘气。
茶商走南闯北,也算见过点世面,家里就他一个主心骨,这个时候只有他能担事,故此他也只能笑脸相迎。
“还请将军在大堂稍事休息,在下家奴为将军和各位军爷去腾房间,备晚膳。”
霍遇一把搂上茶商肩膀:“今个儿来了老哥哥的府上,是小弟荣幸。我的兵多,就借老哥哥家的院子搭个能遮风避雨的棚子,不必再滕房屋了。若你府上还有空房,就给小弟身旁这位姑娘留上一间。”
茶商直接对女儿道:“嫣儿,你先去和你娘住,把你房间誊出来。”
这茶商姓梁名达,年逾五十,是当地富贾,熟通经商之道,最擅看颜色,打交道。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卿卿,见她虽一副逃难模样,却面容多娇,又是跟在这狐狸一般的将军身边,想来是个不能怠慢的人物。
再看她腕上带着一只雪白通透的羊脂白玉镯子,价格不菲。
霍遇连忙给梁达作揖,梁达哪敢接受,匆匆拦住他,“为将军效劳,乃我一介低贱商人福分,将军万万不可折煞草民啊!”
霍遇这才弯起嘴角笑了笑,他一巴掌拍上梁达消瘦肩膀,“我等粗人老哥哥只管随意怠慢,但这位姑娘身份大有来头,不知老哥哥可听过洛川薛时安薛先生的名字?她正是那位薛先生未过门的妻子,被贼人掳掠,在半途为小弟所救。不知可否劳烦老哥哥昭告外人,薛先生未婚妻在此地,好教她夫妇早日团圆。”
薛时安的军需生意遍布南北,在这个时候是个大靠山。
卿卿瞪了眼他,哪料这厮得意地冲她挤挤眼睛。
霍遇给梁达坦明身份,又许他许多好处,梁达一听这位就是那位名震天下的晋王,吓得从椅子上跌落,而后又匆匆爬起领着一家老小给他行大礼。
霍遇道:“今日同桌而食,老哥哥陪我干了这杯,往后咱们就是兄弟。”
梁达是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和他喝了这杯酒,喝罢连忙嘱咐女儿梁嫣:“嫣儿,快给王爷添酒!”
梁嫣十七年来躲在深闺,是父母掌中娇花,哪见过这样的蛮人,躲在父亲的身后迈不开脚,她母亲呵斥:“嫣儿,还不快给王爷添酒。”
梁嫣被迫着上前,可握着酒壶的手不停地颤抖,一个不慎便洒了霍遇一身。
“不长进的丫头!快给王爷赔罪!”梁夫人斥道。
霍遇微笑着摆手道:“许是我这模样吓着了姑娘。”
梁嫣急着摇头否认:“是嫣儿冒失了王爷。”她急切地唤着婢女:“绣娟!快拿帕子来!”
如花一般年纪的姑娘,做什么都不惹人厌。
梁嫣懵懂地抬头,正对上霍遇一双纨绔笑眼。那双眼眸幽深,像后院那口老井一样神秘。
除了家中长兄幼弟,她从未接触过年轻男子,更别说这般相貌堂堂的。
夜里梁嫣听不得母亲唠叨,借口出来散心,见那位王爷站在月下,对着半边月亮深思着什么,梁嫣迈着怯生生的脚步向他靠近,直到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