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传武一把从后面勒住他的腰,低吼,“小珣!”
楚珣并没开门,没有出去。他直接捏碎了门把手,让坚硬的塑料和金属嵌进自己掌心,疼痛感撕心裂肺。
霍传武眼眶红肿着,发动车子:“快走,离开这。”
霍传武几乎是用双层安全带把楚珣捆在车座上,摁着人。楚珣两手手指把他胳膊掐出血,指尖抠到他肉里。
楚珣是职业特工。他经受了十五年的训练成就今天这样一个人。他太明白关键时刻不能心软、不能动情、甚至不应该眨眼流泪,他的搭档倒在眼前他看都不应该看一眼他应该踩着同伴的身体大步迈过去眼里心里只有目标和任务。
“快走……回家……我身上还藏着货。”
楚珣双眼直视前方,因为喉咙肌肉痉挛而说不出完整句子。
传武一手把握方向盘,在拥堵的车流中绕行前进,绕过所有停车看热闹的人,一路冲向关卡。他另只手紧紧握着楚珣的手不放开,两个人身体血脉连在一起。入关的闸口就近在眼前,只差一步到家……
传武强抑着翻涌的情绪,面孔坚毅。
“楚珣。”
“小珣。”
“撑着。”
“别怕,有我在,有我在,不怕……”
他能理解。他认识林俊三个月,楚珣认识林俊十五年。
楚珣蜷缩在椅子上,脊柱无法支撑这样的沉重,身体慢慢仰过去,浑身仿佛陷入一团燃烧的火球,被火烧灼般痛楚,眼底一片猩红,眼眶流出来的好像是血。他抱着传武的一条胳膊,像情绪受到极度惊吓的孩子,死死攥住眼前唯一能留住的人不撒手。他现在身边只有一个二武。十多年前的噩梦重现,生离的情景在脑海中回荡,他哭喊着拼命追逐远去的火车,追不上离人的脚步。只不过这次他失去的不是挚爱,而是十年至亲,仿佛人生中有一些获得注定要用失去来交换。
霍传武一路开过口岸,疯狂急驶在公路上,半边身子怀里紧紧搂着他的小珣。他眼前影影绰绰,一片模糊……
路的尽头,军方的秘密专机徐徐降落。贺部长带几名亲信保镖来接楚珣,把楚珣从车里抱出来,架上飞机。
短短几分钟后,事故新闻在各个媒体播出,舆论一片震惊与哀声。一架香港飞往北京的小型客机在起飞后一分钟爆炸,坠毁于港口附近水域,飞机载有大约一百名乘客和机组人员。香港方面立即在海面展开大规模搜救,机上人员生还希望渺茫。
第五十八章 绝密档案
北京的秋天,一地灿烂金黄。天空碧蓝如洗,纯净透彻,仿佛能映照出人的心境。
楚珣安全抵达帝都后,迅速经由地下隧道送至北郊某别墅休养。他持续昏迷了大约一个星期。
上面为楚珣配备有专门的医疗小组,成员多年固定不变。医护人员穿着白衣白裤,遮住大半个面孔的口罩已经成为这些人的脸,专业而有效率。他们走路悄无声息,动作精细娴熟,精心照料静养的楚珣。
“他的脑电波控制范围极不稳定,慢慢地收缩可控距离,波痕上下浮动。”
“猜测他处于某种自我‘断电’的休眠状态,好比软体动物受到触击,慢慢缩入硬壳,这是生物体天性使然,本能的一种自我保护。他太累了,需要休息。”
“他长期紧张疲累,压力太大,又用脑过度。睡眠很不好,焦躁,我们给他用了最先进最温和的镇静剂,力求不对他造成伤害……”
贺诚阖眼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让他好好休息吧,不要催他,千万不要刺激他,孩子太辛苦了。”
医疗小组主任医照顾这个比国宝大熊猫还要特殊金贵的看护对象,已近十年,说:“他目前的状态,以前也出现过一两次。”
贺诚问:“哪一次?”
主任说:“大概有七八年前,国家把他送到英国念书,他在那里犯了一回病。”
贺诚用眼神打断,眼底流露一丝无奈和心疼。楚珣十八岁出国留学,跟许多同龄的官二代红三代走了类似的一条路。只不过那些红贵子弟是先出国镀金再回国猛捞,利用父辈身家背景赚取国家资本,而楚珣留洋是上面有预案地“塑造”这个男孩的人生履历,是全盘计划的一部分。楚珣必须走这条途径,为将来的海外特工身份铺路,他的人生在十二岁那年已经走上一条严格的轨道。
少年时代的感情挫折,心理阴影,偃苗式的培养强行催熟成长进程,孤身生活在外又远离亲人……楚珣在英国一度发病,“生理期”精神抑郁,每天吃药度日,后来才又慢慢恢复。
楚珣双眼紧闭,静静躺在床上,身体各处穴位连接检测仪,显示屏上磁场数据随着他胸膛的起伏上下波动。
他一动不动,让自己睡得非常平稳,只有睫毛簌簌抖动眼皮下偶尔闪出微光暴露出他其实是醒着的。
山呼海啸般的体育馆内,与韦约翰成功地交接情报……
北加高速路上汤少两次在公路上追逐……
洛杉矶机场内临时改变航线,却在香港被人盯梢……
狙击杀手,黑衣人,爆炸断裂的飞机,橘红色大火球在蓝天上团聚成一丛灿烂的焰火……
楚珣脑海里如同过电影,一帧一帧重要的影像反反复复掠过,思索,甄别,寻找可能的蛛丝马迹。
他根本就没发病,没有抑郁。
他早已经捱过当年懵懂无知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