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世万予她解释一番,方才拨了她迷惑。原喇嘛寺是藏传佛教,带了写本地教宗习俗,自与一般中土庙宇中供奉的汉传佛教的菩萨形状不一
。
崔嫣并没见过藏地菩萨,倒也好奇,撇了甄世万便独自在这水榭上下转悠赏看。甄世万也只随她,不过半刻,正在拧干袍角,却听顶楼传来“嗳哟”一声,几步行至楼梯口喊了一声,却不闻应答,心生疑虑,一上楼,却见崔嫣正立在一堵金身面前,虽一只小手捂了大半脸颊,却犹时能看到蔓至鼻根处的嫣红,再过去细细一看,竟是那藏传密宗用来修身调心的欢喜佛,恰呈男下女上,四臂互拥,佛身盘腿而坐,女者则双腿张开,坐于佛座左腿之上,裸胸相贴,正做交/合状。
崔嫣看得出神,又心中震悚,见了甄世万上楼,忙蹬蹬过去把他手臂一扯,道:“快走快走,分明是一座淫僧建的庙楼。”甄世万别无他法,只好又是予她说了一通。她虽晓得了这欢喜佛像仅喇嘛寺庙才供奉,到底还是不好意思对着那香艳景色,还是拉了他下楼,虽避开那佛身,脑里却犹是回想那阴阳媾/合的模样,毕竟是已尝过个中好处,好半晌脸热心跳,耳朵尖尖都是滚烫的,本是佛境最宁人心神的檀香,却化成了拨人心思,搅人情/欲的摄魂绵气儿,顿坐也坐不得,站也站不得。
甄世万见她许久都是容色躁乱,徘徊来去,当她是烦恼困在这沙洲亭楼,只过去扒弄她头发,慰道:“等风雨小些,船工会来喊的。”
崔嫣禁他粗粝指头一碰,浑身打个激灵,一下子跳开,心头愈跳愈乱,外头虽阴凉,室内却闷,本就捂了半身汗,此下更是冷汗一炸,灰溜溜跑到那门首的梁柱地下,借看外头的雨景来分薄遐思。
甘霖不识人事不解情苦,反是愈发下得天地无光,宛似天际被扯破了一道口子。
崔嫣耳边尽是雨声急响,心忖这雨也不晓得下到几时,闲得无聊,不觉伸出手去摊开来,接了一把,又握一把,挑起童乐,拍玩水花起来,未及少顷功夫,那雨渐小,落地之声也继而远眺望去,只见烟雨蒙蒙间降了些白白的飘絮,一讶,扬手一带,抓了飘过来的两粒,蜷在掌心,捻揉一把,竟是冰凉刺肤,化作软绵绵一团水汽,仔细一看,哪里是落絮,分明是六七月的天气降了碎冰雹子。
☆、更新
不消数刻,雨水渐灭,雪花瀌瀌,将楼外的青油碧草染白了一层,甫才葱茏腻浓的夏色,赫然铺成素银一片,兼天色渐晚,伴着水雾,天地茫茫,四方氤氲。原来此乃玉渊湖一奇景,湖面气候低凉,一遇暑节,冷热碰面,交替之间便会产生难得奇观。
崔嫣哪里还呆得住,跑出水榭外便赏起雪,甄世万喊她喊不回,拉又拉不动,只好是重了语气:“还不快些进来,身上还穿着过暑天的衣裳。”崔嫣鼻头已是红彤,却是笑了转头道:“不冷,一点不冷。”倒也不是顾贪玩才违心,刚刚还是过着炎夏,如今身子还没反应过来,反倒凉快,又砌雪团儿砌得一头汗。再过了会儿,寒气渐升,手足发起麻,打起寒颤,才是顶不住,甄世万方出去将她裹了回来。
谁想一进了阁楼,崔嫣冷得话都说不利索,一双小冰手任是由甄世万揉搓了半天,还是冷得像铁,末了被他拉了伸进袍内,附在他腰身,贴在那暖呼呼的皮肉上,才算是热了起来。偏手暖了,一双脚却也踏了冰水,凉从足下起,自然还是冷得发筛。
甄世万见这天气的架势,暗忖今日能否泊岸回家都怕是未知了。果不其然,那老艄公过来水榭这头道又下了浓雾,水上行驶艰辛,最好待天气转好再开拔,得了允可,又特地在这小沙洲上就地拾了些柴禾,借着阁内薪炭与炉龛,生了两团火。
那老船家见这小娘子鞋袜湿透,只依在那官人臂内,脸色雪雪,唇儿青青,不由掏出腰间挂的酒葫芦,拔掉塞儿,递予甄世万,道:“也不晓得几时能走,若是稍后结冰,说不定还得过个夜,先暖一暖身子罢。”才拎起一笼火炉去舟舱,说是湖面风向一好,再来通报。
甄世万将她摁在张椅上,给她将两只凌波小袜褪下来,放在那香炉边上烘烤,又那葫芦凑向她嘴下,她一嗅到那酒水气味,便蹙眉一挡,原先几次喝酒都没个好事,却被他强行灌了几小口。俄顷,身子内烧起火苗,暖和许多,崔嫣胃腹一暖,甚是舒坦,不觉主动拿过酒壶,又是抿了几下。再过会儿,闲来无事,竟是喝起瘾来,也不再厌那酒味,手举颈一昂,一下子饮得底儿朝天。
甄世万怕她又像上次发酒疯,将那葫芦一把抢过来,却发现已空空如也,剩余的全都被她喝得一干二净,心头已生了有些不对劲,再一瞄她,果然是面泛了桃花,嫣作一汪,眼儿半睁不阖,不由怪道:“没下唇就不该揽箫吹。”
崔嫣虽没醉得丧神失智,却已有一半的糊涂,听了不服气
,立直了站在地上,大了舌头犟道:“我、我吹箫,吹得、好得很。”
甄世万见她果真是痴了,懒得理会,只随手拣了一处独自坐下。崔嫣喝了酒习惯不好,静不下来,见他不睬自己,哼声赤脚,咚咚跑到门柱处,见飞琼翩翩,宛若不在人间,极是圣美,一时呆在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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